皇帝二月初十從京中起鑾,赴東陵;二十日便從東陵回來,沒有直接去謁泰陵,而是特地進京,回到圓明園來。
哪怕中間只有一天的時間,他也得回來看看即將臨盆的九兒啊。
皇帝雖說牽掛婉兮,可是也謹守孝心,還得先到暢春園去給皇太後請安。
皇太後看著兒子這風塵僕僕的樣,也是嘆氣,“你在京裡能歇幾天?”
皇帝含笑道,“謁陵是大事,兒子哪裡敢多歇呢?兒子只在京中停留一日,後天就赴泰陵。”
皇太後搖搖頭,“你從前將謁東陵和謁泰陵給分成兩半兒,中間非得折騰回京一趟不可,我倒也沒少見過你那樣。可是那時候你還年輕,折騰就折騰了;可是你如今都是五十六歲的人了……皇帝啊,你這會子可不能再隨便折騰了。”
皇帝倒是淘氣一笑,“可是在皇額娘跟前,兒子才二十六呢!這胳膊腿都年輕著,沒什麼折騰不起的。”
皇太後便揚眉,“這是你說的!既然還這麼年輕,你怎麼這次出巡,身邊一個人都不帶著?”
“我是年紀大了,不能跟著你一起折騰了。可是你後宮裡那些人,誰跟著你去伺候著,又有何不妥?”
皇太後繞來繞去又繞到這個話題上,倒叫皇帝頗有些皺眉。
“皇額娘不能去,按例兒子是應該由皇貴妃陪伴。可是皇貴妃剛報了遇喜……”
皇太後沉沉嘆氣,“皇帝,你不是隻有皇貴妃一個!那麼些年輕的孩子,誰不能陪著你去?”
皇帝只是笑,卻不答話。
皇太後抬手指了指永常在,“瞧瞧,這麼個水靈靈的大姑娘,難道就不好?你就不能多看一眼去?”
皇帝倒是淡淡垂下眼簾,“永常在從進宮以來,一直都在皇額娘跟前伺候,皇額娘自然是一天都離不了的。兒子便是缺人伺候,也不缺永常在一個。”
皇太後懊惱地盯了皇帝半晌,繼而緩緩道,“那圓明園裡,你不在,該由誰做主啊?該是你那皇貴妃吧?”
皇帝嘴角抿起,抬眸望過來,“皇額娘有話請講。”
“哼!”皇太後瞟了永常在一眼,“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那皇貴妃如今遇喜,自是顧不得外頭的事。可是她顧不得,便自然會交給妃位上的來幫她分擔。那慶妃自然是頭一份兒的!”
皇帝點點頭,“慶妃若能為皇貴妃分擔,倒也是內職的分內之事。”
皇太後冷笑一聲,“可是我怎麼聽說,慶妃那個妹子祿常在,頗有些不安分呢?一個小小的常在,無寵又無子,她能憑什麼?還不是靠著慶妃,又或者說靠著你那皇貴妃啊!”
皇帝一眯眼,“祿常在?她怎麼了?”
皇太後搖搖頭,“具體的,你自己回去問!總歸,內務府裡頭有些大臣,藉著與她們陸家的關系,十分殷勤周到呢!”
皇帝淡淡一笑,起身行禮,“回皇額娘,兒子後天啟程赴泰陵,就帶蘭貴人一同去吧。”
十天沒見,看著五十六歲的皇帝如此風塵僕僕而歸,婉兮自是心疼。
婉兮卻也沒有忽略皇帝眉眼之間的一縷不快。
“爺……累了吧?”
皇帝捏了捏婉兮的手,“誰說的?沒有!只是這十天來懸心著你和孩子,也許眉頭皺得太多,這便留下褶兒了。”
婉兮莞爾,伸手替皇帝去撫平那眉間的印痕去。
“爺不必擔心,我和孩子都好著呢。就憑吃下去的那麼些人參,這個小家夥也註定是個活蹦亂跳的。瞧他天天在我肚子裡恨不得折跟頭這個勁兒,臨盆的時候必定都不用我費什麼勁,他自己都能忙三火四地跳出來!”
皇帝這才寬心一笑,“嗯,爺瞧著他也不是個穩當客。”
暢春園裡,皇帝離去,永常在一腔的希望再度落空,不由得跺著腳回到自己的偏殿去,惱得直撕手絹兒。
“皇上又贏了,皇太後果然還是更向著她鈕祜祿家的人,這便瞪眼又被皇上給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