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康安雖說愛玩愛鬧,可是也聽出了不對勁,這便連忙收起笑謔,“怎麼了?”
如今麒麟保已是內弟小舅子,永瑆略微猶豫,還是低聲道,“小十五太小,如今後宮裡風波不平。我怕有人對小十五不利。”
福康安登時揚眉,“大姐夫你是說……十二阿哥?”
永瑆迅速點頭。
福康安輕蔑而笑,“說起來,去年還是我二哥押送皇後回來的呢!皇後必定會懷恨在心。那咱們這位十二阿哥,會不會也跟我們家記了仇啊?”
福康安說著傲然揚頭,“我便不是為了旁人,只為了我二哥,這事兒我也不能袖手旁觀!”
福康安說罷,沖永瑆眨眼一笑,“大姐夫,你想到折騰十二阿哥的法子沒?你要是還沒什麼法子,那我幫你想一個唄?”
永瑆小心提醒,“麒麟保,不可造次!”
福康安眨眼一笑,“大姐夫放心~~”
便是元宵佳節,皇家、重臣們都在看火戲,可是小十五卻也並不從頭看到尾。大致看罷,便起身回了偏殿,鋪開紙張,練習寫詩。
正月初二日,皇帝帶大學士、蒙古王公、回部年班伯克等赴重華宮聯句。今年的主題是“玉盂”。小十五今日的功課便從抄寫聯句開始。
小十五寫詩,例要請永璂前來指導。永璂來的晚了一步,在迴廊上撞見了福康安。
福康安給永璂行完了禮,湊在窗邊兒看小十五在殿內抄寫詩篇,便猴兒似的笑,“瞧他那麼豆兒大,筆還握不穩呢吧,還寫字……嘖,寫幾個就錯一個,還得用雌黃來擦。”
永璂點點頭,“小十五年紀小,又要抄皇阿瑪與大學士的聯句,那麼一大篇字,錯也是難免。”
“只是因為是皇阿瑪親自與大臣們所做的聯句,便是抄錯了,也不宜裁去,更不宜刮擦,唯有用雌黃漫去,重新寫過。”
福康安挑了挑眉毛,“我倒是聽我額娘說過,寫字還得靠自己的定性和悟性,不能依靠雌黃。要不然,那東西用多了,興許能毒著人~”
永璂不由得揚眉。“誰說的?這雌黃也可用藥,《本草》中也有明確記載。“
福康安聳聳肩,“我也不知道。只是偶爾偷聽著我額娘說過,皇貴妃阿孃早年前,身上生過什麼疙瘩。原本按著《本草》的方子,用硫黃去燻,結果疙瘩沒好,皇貴妃阿孃當年昏昏沉沉,幾乎是中毒的症候了。”
永璂不由得揚眉,定定望住福康安。
福康安卻像毫無所查,只是盯著小十五那認真寫字的模樣笑,“總之誰知道呢,興許是我額娘當年也給誤會了。雌黃被用來漫字,已是這麼多年了,也沒見誰被毒死過哈?”
福康安說完,扭身就走,“哎喲,我可看不下去了。大過年的,一個小孩兒還這麼認真寫字兒。我走了,一看這個就腦仁兒疼。”
永璂立在廊下,回神目送福康安身影消失而去。
窗內燈影昏黃,那雌黃塗過的地方也是昏黃的……小十五還這麼小,若雌黃有毒,小十五更是早就已經中了毒去呢。
永璂眸光一黯,抬步朝殿內走去。
福康安一口氣跑回永瑆身邊兒去,扯著永瑆道,“大姐夫,你現在叫人去盯著!十二阿哥要是不攔著十五阿哥用雌黃漫字,就讓人趕緊攔住嘍!”
聽完福康安的解釋,永瑆哪兒還坐得住,自己一下子站起來,親自朝配殿去。
小心翼翼走到窗邊,卻聽見裡頭小十五正在認認真真地問,“十二哥為何不準我用雌黃漫字?那寫錯了可怎麼辦?若是裁掉和刮擦為不敬皇阿瑪,若是整條紙張都廢棄,那又多糟踐東西啊!”
“也不是沒有辦法,十二哥教你。”
隔著窗子,只見昏黃的燈光下,永璂抱著小十五,親手將小十五寫錯的字,以裁紙刀截成小方塊裁下。另外重寫一字,也裁成大小相同的方塊兒,小心地將之前的那個空洞給補上。
“若嫌突兀,只需小心將兩塊紙貼合的邊沿兒磨薄,就會兩者融為一體,用眼都不容易分辨出來了。”永璂竟然恁般耐心。
永瑆都是一怔,回眸望福康安。
福康安自顧撇開目光,“那也算是,我救了那小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