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朝服,與吉服相比,額外要多披領去。眼前這一套小衣裳,就連披領都正正經經地預備好了——這還是婉兮進宮這些年來,第一回 看見這麼小號兒的披領呢。
這道理跟後宮的進封是一樣的,便是大年初一能臨時下旨,可是相應的衣冠等必須都得是提前就預備的。且朝服的規制最高,絕不是三天兩天就能預備好的,至少得幾個月去。
婉兮真是又驚又喜,已是忍不住要哽咽,“爺是什麼時候預備下的?”
皇帝聳聳肩,“反正今年不是得給你預備皇貴妃的冠服麼?剩下些邊角餘料,糟踐了也是糟踐了,爺就忖著,就也先給小十五預備下一套唄。”
皇帝促狹而笑,“你進封為皇貴妃,小十五已是爺的嫡子……這朝服雖說預備的早了些,可是說不定用得上呢?”
婉兮真是要喜極而泣,“皇上既然早就預備好了朝服,那皇上還大年初一才冷不丁下旨叫他入宴,真是嚇著我了!”
皇帝眨眼一笑,“要不怎麼是驚喜呢?就是不讓那小子事先知道,他今天才能樂得顛餡兒了去!”
皇帝說著輕哼了一聲兒,“得告訴那小子去,這大過年的,旁的皇子還有賞銀可領;他的,就沒了!”
婉兮抱著小朝服笑得捂住臉去。可不是,這一套貴重的朝服做下來,又哪裡是旁的皇子們過年領的那點子賞銀可比的去?
歡喜過後,婉兮還是有些擔心,“可是規矩……我還來不及教他。到時候兒乾清宮裡,皇子皇孫、宗親王公們在座,他要是鬧了笑話去,可怎麼好?”
皇帝伸手輕輕點了點婉兮的額頭,“好了,還擔心?都說童言無忌,他這麼小,誰能拿那些勞什子的規矩要求他去?”
“到時候,爺自將他身邊就是,爺賜給他吃什麼,他就吃什麼……你還不放心?”
這個正月初一,皇帝率領皇子皇孫和宗親們,在乾清宮賜宴;婉兮奉皇太後,率領內廷主位、公主,以及皇子皇孫福晉、宗親福晉們在坤寧宮家祭之後,再賜宴。
婉兮已是到了五個月,肚子隆起。雖說身子有些沉,不過還是親率六宮,行家祭之禮。
至於本該親手來做的煮福肉、上供等事,自然有舒妃、慶妃,並內務府的官員福晉們一起來分擔。
在這第一個沒有皇後親自主持的坤寧宮家祭,沒有人能因皇貴妃身子沉了而能越俎代庖、取而代之。
反倒是坤寧宮裡沒有了愉妃,竟然頗有人沒能留意到去。
而乾清宮裡,已經是事實上的皇長子、且剛剛封了榮親王的五阿哥永琪,非但沒能榮耀而來,接受一眾宗親的道賀,反而——缺席了這一場最重要的家宴去。
永琪沒來,宗親宴上卻多了個比豆兒大不了多少,白白胖胖的十五阿哥去。
十五阿哥自己還沒桌子腿兒高呢,卻鄭重其事地穿著小號兒的朝服,頭頂最為奢華隆重的朝冠。
皇子朝冠,以燻貂為之,十一月朔至上元用青狐頂,金龍二層,飾東珠十,上銜紅寶石。
皇子冬朝服,色用金黃,披領及裳俱表以紫貂,袖端燻貂繡文,兩肩前後正龍各一,襞積行龍六,間以五色雲。
皇子朝帶,色用金黃,金銜玉方版四,每具飾東珠四,中飾貓睛石一,左右佩縧如帶色。
整套朝服穿戴下來,金碧輝煌、珠光寶氣,將一個小孩兒白玉似的小臉兒都映得光芒熠熠。
偏小十五自己也懂得這乾清宮家宴的隆重,故此從走進宮門來的一刻起,面上就沒有五歲小孩兒的嬉鬧,反倒是隆重莊嚴,滿是超乎年紀的莊重神色。
小十五能入宴,已是讓一眾皇子和宗親都嚇了一跳;再看這小孩兒毫無緊張拘謹之色,反倒滿面莊重的神情時,更叫眾人心下不由得生起異樣的感覺來——這個五歲另兩個月大的皇子,在皇上的心中,絕不是這麼豆兒一般丁點兒大。
甚或從這十五阿哥完全不合其他皇子入宴年紀的做法來看,所有的皇子裡,皇上對這十五阿哥,這是獨此一份,其他的皇子全都無法相比了去。
因小十五年紀小,與他挨著最近的就是永瑆和永璂。
永瑆自是陪在小十五身邊兒,親自伸手領著小十五去。
而永璂以曾經唯一的嫡皇子之身,這是頭一次如此尷尬的身份來參加宗親宴,尤其是在眾人對小十五驚愕的視線裡,更是有些不知該如何自處。
小十五忽地偏首望過來,“十二哥,也領著我吧!我走不穩,這條路可真長呀。”
永璂長出一口氣,忙上前也領住了小十五的另一隻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