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兮又驚又痛,腦海中已是一片空白,無法平靜思考。她想尖叫,她想現在就沖回宮去,沖到永和宮去,當面生生地撕碎了那拉氏去!
可是婉兮還是死死揪住自己的袍袖,警告自己冷靜下來。
賬,是一定要算!
可是眼前的困境卻要先熬過去——否則,反倒是中了那拉氏的道兒去!
“你們暫且都別慌,先容我想想。”婉兮緊緊地閉住眼,不敢睜開。因為只要睜開,就會有淚珠兒跌落下來。
不能,她不能在這個時候兒掉淚,否則反倒像是示弱!
她更不能在這些關心自己的人面前哭泣……否則,只會叫他們跟著更加內疚啊。
“先解了毛團兒的嫌疑去!這會子,皇太後最容易能直接拿捏的,就是毛團兒。我不能叫毛團兒再有事。”婉兮緊咬牙關,冷靜吩咐。
“況且毛團兒曾是皇上的哈哈珠子太監,與皇上主僕情誼深厚;此時毛團兒又在毓慶宮裡陪著小十五,他如有事,小十五身邊兒便沒了最能放心的屏障去。所以眼前,你們暫且不用顧著我,你們先幫我想法子,摘開毛團兒與這件事的關聯去!”
玉蟬和玉螢對視一眼,已是都紅了眼圈兒去。
玉蟬道,“主子啊,便是有主子這般護著毛小爺去,可是這件事卻也不容易。終究是毛小爺親自到皇後寢宮去搜查出那魘勝之物的……”
“不,不是毛團兒一個人。”婉兮竭力不叫自己落淚,“還有王成。”
“咱們不必連累王成,可是卻要設法從王成那邊使些力氣。終究彼時他們都在那,興許有些什麼細節,是咱們不知道,只有他們才知道的。”
玉螢咬牙,“奴才這就去問!”
“還有原本翊坤宮裡的人……”婉兮深吸一口氣,“趙德祿是翊坤宮裡的人,還是總管太監,故此他說出的話,皇太後肯信。可是翊坤宮裡又不止趙德祿一個。咱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自然也能再找一個翊坤宮裡的人,反口也可以咬死趙德祿去!”
玉蟬等人都是點頭。
“只是這個人必須比趙德祿更有分量才行。”
玉蟬眼睛一亮,“趙德祿終究是太監,便是總管太監,卻也不能無事進內陪在皇後身邊兒……故此翊坤宮裡的官女子們自是都比趙德祿更有分量的,尤其是在皇後身邊兒伺候的!”
婉兮道,“對,目下有五個人可用。其中三人是那受過刑打發到打牲烏拉處去的,還有兩個,就是現如今在那拉氏身邊兒伺候的……你們替我設法,從她們五個當中找出肯為咱們所用之人。”
玉蟬立即蹲禮,“奴才去辦!”
稍微理出了些頭緒,婉兮終於將淚意都生生嚥了回去,緩緩睜開眼來。
玉螢和玉蟬都出去安排事項了,眼前便只有永常在一個。
婉兮伸手握住永常在的手,“淩之,我知道你此時將這樣大一件事告知給我,該是扛著多大的風險。大恩不言謝,我今生欠你一筆極大的情去。”
永常在尷尬地連忙擺手,“……皇貴妃娘娘跟我都是內務府漢姓女的出身,咱們倆老家還都是沈陽地,咱來說話都是一個味兒地,我哪裡能眼睜睜看著你出事。”
婉兮拉住永常在的手,“你自己也多加小心。不說別人,蘭貴人是皇太後母家晚輩,原本是在皇太後跟前最得寵的,自你進宮以來,她倒越發少了機會到皇太後跟前伺候……從前些年的事兒裡看,蘭貴人也從不是一盞省油的燈。”
永常在“嘿”地一聲笑,“原來是她!我就說嘛,究竟是誰嚼舌根子,將我叔叔好.色的事兒傳出來的。倒叫皇太後宮裡人都揣度,我阿瑪跟我叔叔既然是兄弟,雖說年紀不小了,卻也可能……藉故欺負皇太後宮裡的小女孩兒!”
婉兮也是驚訝,“原來已有這樣的事兒?”
永常在冷笑,“還不是想用這樣的埋汰話,將我阿瑪從皇太後宮裡給攆走了,那我就沒了倚仗去麼!”
婉兮眸光輕轉,“……你放心,皇上心裡自然明鏡兒似的。不管傳出什麼話來,只要皇上不信,那你阿瑪依舊還是妥妥的總管內務府大臣、鑲白旗漢軍都統去。”
永常在聽懂了,登時歡喜地向婉兮半蹲,“多謝皇貴妃娘娘!”
永常在不宜多留,不能叫其他人看見她與婉兮獨處、說過話。
婉兮叫馬麟親自護送永常在走側門,繞回前院去,避開所有人的耳目去。
用作書房的偏殿裡,一時安靜下來,只有婉兮一個人坐著。
她也需要這樣的安靜。
所有人都去了,婉兮終是忍不住,落下一雙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