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齊禮故意仰頭望了望天,“反正父親連臺吉都不是。不過話又說回來,即便就是臺吉,蒙古這麼多旗盟呢,臺吉還不是一抓一大把?倒叫我想記都記不清了。”
“你說什麼!”那拉氏狠狠一驚,兩手死死抓住窗欞,使勁振著,“你是說,皇上竟然隨便指了個蒙古的格格給我的永璂?我的永璂,可是唯一名正言順的嫡皇子啊!”
開齊禮都忍不住笑了,含笑道,“主子……恕奴才直言,主子的皇後、皇貴妃、貴妃、妃四件冊寶都已經收回了。若主子算不得是皇後了,位分不清,那咱們十二阿哥在皇上的眼裡,便也已經算不得是嫡皇子了吧?”
那拉氏一個搖晃,眼前便是發黑,險些跌坐在地上。
沒錯,皇上是還沒正式下旨廢了她的中宮之位,可是皇上卻已經收走了她所有的冊寶去啊!
鎖在冷宮裡的皇後,呵呵,還是皇後麼?
心底的悲哀和絕望,到這一刻終是翻江倒海而來,將她拍入水面之下,湮沒了頭頂去。
“皇上……皇上,”她勉強攥著窗欞,哀哀地呼喊,“皇上你不能這麼對我的永璂啊。你恨我,你盡管朝我來,你不能這麼對我的孩子去!”
“他終究,也是你的血脈,是你的兒子啊!你對他們一個一個的都是慈父,你怎麼能這麼對我的永璂啊……”
開齊禮定定望著那拉氏,“別說您意外,便是奴才也怎麼都不敢想,十一阿哥與十二阿哥一起指婚的時候兒,皇上卻是將門第最高的格格,指給了十一阿哥為福晉;卻是胡亂給十二阿哥指了個連母家名頭都叫不上來的蒙古格格。”
那拉氏咬牙切齒地盯住開齊禮。
這個瘟神,天天見了她就沒有一句好聽的話!這是皇上故意放在她眼前兒,就只為膈應她的是不是?
皇上他想幹什麼?想氣她早死不成?!
除了將福鈴指給永瑆,給永璂指了個蒙古的格格之外,皇帝還將額駙富僧額之女、永珹福晉的妹子小伊爾根覺羅氏指給了皇長孫綿德為繼室福晉。
在和敬公主的大格格阿日善死去兩年之際,皇帝還是早早為綿德續了弦。
阿日善被葬入大阿哥永璜的墓園中,與公公永璜、三阿哥永璋為鄰。
相比較那拉氏在意兩位皇子指婚的情形而言,五阿哥永琪更在意的倒是綿德的這樁指婚。
許是因為曾經與阿日善的宿怨,永琪也很想知道皇阿瑪會何時給綿德續弦,又要續個什麼樣兒的。
永琪卻怎麼都沒想到,皇阿瑪竟然竟永珹福晉的親妹子給了綿德去!
永珹、永璇和永瑆本就是一奶同胞,三兄弟聯手,總叫永琪吃虧去;而如今綿德的繼室福晉又是永珹福晉的親妹子——那綿德自然有理由與他們三兄弟走得更近去!
若此,再加上一個挪入毓慶宮去的皇貴妃嫡子小十五去,整個情勢對他來說,已然是十面埋伏、風聲鶴唳了去!
永琪心煩意亂地回到兆祥所坐下,誰也不想見。
越發覺著,這事兒與皇貴妃分不開幹系!終究此次八旗女子引見是皇貴妃主持的,跟著同去的慶妃又是皇貴妃自己人——說到底,哪個女子留牌子,哪個女子配給綿德,還不是皇貴妃在皇阿瑪面前一句話的事兒!
終究,當年那個曾經對他和顏悅色,並且親自送給他蠶絲小馬的那個令姨娘,已經不存在了——如今,是高高在上、只一力扶持她自己兒子,兼之利用永璇、永瑆三兄弟與他對抗的皇貴妃了!
他越想越懊惱,索性起身翻出當年那蠶絲小馬來,掀開香爐的蓋子,就扔了進去。
蠶絲被燃,即便是混合著香料,卻已然還是發出一股子刺鼻的氣味。
鄂凝的身影印在窗欞上,肚子大了,永琪隔著窗子看著,卻也提不起憐惜之心,只叫三德他們說,他回來要急著寫奏本,不想分心。
鄂凝有些留戀不捨地離去,永琪的眼卻不由得停在窗上,沒有離開。
按著慣例,鄂凝來過之後走了,那接下來就該是英媛抱著他們的兒子來了。
鄂凝這般殷切地來,不捨地去……那,英媛呢?
永琪知道英媛心裡還在與他結著芥蒂,可是永琪卻相信,自古女子都是嫁夫隨夫,英媛便是賭一陣子的氣,卻也終歸會好的。
想到英媛,就會自然想到瑞貴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