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兮輕輕握了握玉蕤的手,“別難過。英媛自有英媛的福氣,她如今有了兒子,將來等兒子分府,她自然能跟著出宮奉養去。那自然是比在宮裡更自在多了。”
瞧愉妃說得熱鬧,皇帝原本坐在一旁,只含笑聽著,倒沒說話。
待得愉妃這便熱鬧夠了,皇帝才幽幽抬眸,“當年出了那事兒之後,朕就已經親自指了太醫去給永琪醫治。這轉眼也兩年了,治也治了,養也養了,怎麼看樣子還沒見起色?”
皇帝吩咐高雲從,“回頭叫內務府大臣去問問,那幾名太醫是怎麼給五阿哥看的,開的什麼方子,用的什麼藥。怎地兩年還不見動靜?”
高雲從忙趴地下道,“嗻!”
聽皇帝此言,之前還滿心歡喜的永琪,不由得面色微微一變。
待得好容易從皇太後和皇帝眼前下來,永琪急忙轉到僻靜之處,吩咐自己位下的太監三德:“你這便去見太醫張如璠,宋國瑞等,叫他們稍後給內務府大臣回話,嘴上仔細些!萬萬不能叫皇上知道我這病根兒是從哪兒起的!”
他決不能叫皇阿瑪知道,他的腿病是因貪了歡而受涼起的;他必須叫皇阿瑪始終以為,他的腿是為了救皇阿瑪才得的病。
三德行禮,“阿哥爺放心!該說的話,奴才必定會跟幾位太醫說明白的。相信幾位太醫也都是有眼色的,諒他們都知道眼前情形如何,必定知道該如何說話!”
永琪點點頭,“你不妨再將皇後此時的情形與他們透些口風,叫他們知道,老十二這嫡子也已經沒戲唱了……”
三德含笑點頭,“自古儲君,不是立嫡,就是立長。如今嫡皇子不中用了,自是以阿哥爺為長!”
永琪勾了勾唇,“便是皇上問話,叫他們心下明白該怎麼說,那倒也是他們自己將來的造化了。”
皇上叫人問話,太醫不敢隱瞞,否則就是欺君之罪……唯有叫他們明白來日的格局,才能叫這幾個太醫聽他的話,才能叫他們生出膽子來,寧肯犯這一回欺君之罪去。
剛過完端午,五月初九日,皇帝下旨:“奉皇太後懿旨,令貴妃敬慎柔嘉,溫恭端淑,自膺冊禮。內治克勷,應晉冊為皇貴妃,以昭壼範。欽此。所有應行典禮,各該衙門照例舉行。”
一時間,前朝後宮,無不驚愕!
皇後尚在,皇上竟然就晉封了皇貴妃去?!
這已經都是多少年沒有過的事兒了!
自打順治爺公然在中宮之畔,冊立董鄂氏為皇貴妃,其後所有的皇貴妃都是在病重之時為沖喜而封,或者是中宮之位空懸,為冊立繼室皇後,才有冊封皇貴妃之舉。
皇貴妃的冊立,豈不是暗示著皇後失德,中宮極有可能被廢了去!
不管大臣們會如何猜想,只擔心中宮廢立之事,在宮中嬪妃們和皇子皇孫們擔心的,卻更是儲君之位之事。
大清立儲,一向是子以母貴。若以此時後宮嬪位的位次,婉兮已經為皇貴妃,不但位次更高,更已是居於二妻之位!
那皇貴妃所出皇子,亦可稱嫡皇子。乾隆爺也自稱小十五為“吾嫡子”)
這規矩便如順治爺曾經將董鄂氏所出的皇四子,在早已有皇三子康熙爺的情形下,依舊將這位皇四子稱為“朕之第一子”一樣,因為彼時董鄂氏為皇貴妃,那董鄂氏所出的皇子便也可稱作皇帝的嫡長子去了。
便以此,對永琪來說就是當頭一棒去!何曾想到,剛因那拉氏之事,慶幸一個嫡皇子倒下了;結果又因為皇貴妃之封,又一個嫡皇子出現了!
再加上宮裡已經有人給他遞出訊息來,說毓慶宮正在整飭,說是十五阿哥要挪進去了……
嫡皇子、毓慶宮,哈,這不正好兒又是康熙朝太子東宮的重演!
雖說尚未行皇貴妃冊封禮,然則皇帝諭旨已下,一眾皇子都要進內行禮。永琪是咬牙強撐著才行完的禮,待得離開“天地一家春”,兩腿便又如鉛墜,又如兩把尖刀刺著,疼得幾乎支撐不住。
永璇從後頭走上來,扶了扶永琪,笑意吟吟道,“我從小腿就不好,這事兒上的經驗自比五哥豐富些。五哥聽弟弟一句經驗之談:腿疼啊,就別走得太快,更別急著站到所有人前頭去。”
“就忍忍,落在人後頭又怎麼啦,便是不露臉又能怎麼樣呢?五哥得從此學會甘居人後,學會慢慢悠悠,這腿才有得好。”
永琪眸光倏然一寒,“老八,虧你說的這話!我前頭看你給皇貴妃磕頭,也磕得比誰都積極,倒沒甘落人後去啊!”
永璇呲牙一笑,“磕頭又不用腿不是?五哥若瞧不慣,也可以比小弟我更積極去啊,小弟絕不與五哥搶。”
永琪切齒而立,惱得說不出話來。
永璇含笑點點頭,“如今,咱們哥們兒裡頭,四哥、六哥、我、老十一、老十五,我們四個人的生母都已是皇貴妃;老十二的生母是皇後……嘖嘖,所有的兄弟裡頭,只委屈五哥一人,依舊只為妃位額娘所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