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拉氏便又是一眯眼,“你好大的膽子!”
開齊禮輕輕撣了撣袍子上的灰塵,“皇後主子急什麼。奴才起身,也只是想伺候著皇後主子早些兒起駕,別耽誤了時辰,倒沒法兒給皇上複旨了。皇上可等著奴才們的信兒呢。”
那拉氏一愣,“起駕?到哪兒去?”
那拉氏心底不由得湧起希望來,“是皇上準我出去了,是不是?”
“要不就是皇太後想見我。是皇太後叫我去請安,是不是?”
開齊禮無聲地笑了,笑得那般眉升眼翹。
“皇後主子不必想那個了。傳皇上口諭,請皇後主子將翊坤宮騰出來,挪到永和宮去。”
“你說什麼?永和宮?”那拉氏怔住,“……永和宮裡原住著的婉嬪呢?”
開齊禮含笑道,“皇上雖沒給奴才示下。可是奴才忖著,八成婉嬪娘娘與七公主便會挪進咱們翊坤宮裡來了吧。”
永和宮在東六宮。永和宮北邊的景陽宮裡不住人,是皇帝藏書所用;故此永和宮就成為整個後宮裡最東北角上的一座寢宮。
皇帝的養心殿在西南角,永和宮在東北角,這便是與養心殿距離最遠的一處寢宮了。
原本永和宮給婉嬪住,是因為婉嬪這個人心下無爭,對皇帝的恩寵本無牽掛,這便樂得落個清靜去。可如今,皇上卻要將這樣一座距離養心殿最遠的寢宮,給她了。
那便是——名副其實的冷宮了,是麼?
“皇上這是什麼意思!”那拉氏惱怒,“我要見皇上,你們去傳我的話,說我要面見皇上,問個明白!”
開齊禮不慌不忙地笑,“皇後主子有什麼想問的呢?先給奴才示下,回頭奴才也好向皇上回得明白。”
那拉氏咬牙切齒,“本宮還是皇後,還是中宮!豈有將後宮之中距離養心殿最遠的寢宮,當成皇後寢宮的?”
“是這樣啊……”開齊禮不慌不忙,“不瞞皇後主子,這事兒奴才倒也事先請教了幾位總管大人去。總管大人們都說,那永和宮雖說偏僻了點兒,卻也當得起中宮之份的。”
開齊禮笑眯眯道,“皇後主子該不會忘了,乾隆六年那會子,因為永和宮裡曾經住過孝恭仁皇後,故此皇上曾下旨將坤寧宮裡的匾額‘位正坤元’給掛進永和宮裡去。”
“雖說‘位正坤元’匾是為紀念孝恭仁皇後,可是就憑這塊匾,想來也不委屈了皇後主子去。那永和宮,自可作為皇後中宮的。”
開啟禮終究只是個首領太監,還沒機會親自在禦前聽皇上的原話。其實皇帝當著他師父魏珠和毛團兒的面,說的是,“她不是最在乎這個皇後的身份麼?好,那朕就叫她守著‘位正坤元’這四個字,守到死!”
“就讓她每日對著‘位正坤元’四個字過吧。而朕從此不論死生,都再不複與她相見了!”
是四月二十七日,內務府將都虞司員外郎石格缺席隨扈之事奏聞。
內務府查明,石格缺席的理由是下雨了,他在路上被耽擱住,這才沒能來。
“都虞司員外郎?”皇帝接到奏本,長眸也是輕眯,“第一波不怕死的已是跳出來了!也好,朕就隨了他的心願!”
都虞司是內務府所屬,掌內務府武職官銓選及畋魚之事。
德格等三人被發去的設在關外的“打牲烏拉處”,就在都虞司治下。
故此那拉氏宮裡現今的情形,縱然其他大臣極難知曉,可是都虞司的官員因要辦理相關事宜,倒是知道的。
毛團兒在畔聽著,眸光也是微微一冷。
毛團兒也明白,這是內務府的官員都在為那拉氏打抱不平了。
也是,在他們眼中,那拉氏才是皇後,是他們正經的主母;反倒是令主子出身內管領,倒連他們都比不上去……如今那拉氏宮裡的女子遭了那麼大的罪,這便有人覺著是時候跳出來,表現忠僕之心,向正經的主母效忠了。
皇帝冷冷批複:“將員外郎石格、都虞司在圓明園內住班之官員,一併叫該處察議!”
皇帝將批複完的奏本放在一旁,目光便又落回早先的一份奏本上。
一個小小的內務府員外郎,不過只是個開始。實則比這個石格更早跳出來的,更已經有皇子了!
五阿哥永琪的請安摺子早就送到了皇帝手中。永琪為“皇母”的求情,早已殷殷地呈現在了皇帝面前!
此時已是四月二十七,叫皇帝不由得挑眸望向窗外。
又到端午了。
天意。
(謝謝親們的月票,khieijiao、果苗糖、尾號2697的紅袖書友、suerbue、沐希真等親們的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