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拉氏聽著還是忍不住後脊樑溝發涼——這兩個名兒,總叫她想起令貴妃宮裡那先後兩個與她有關的女子去!
兩個女子倒也沒隱瞞,這便都深蹲在地,將實話給交了。“回皇後主子,奴才兩個的名兒……是,是那日被挑進來伺候主子的時候兒,幾位諳達叫給現改的。”
“果然如此!”那拉氏惱得咬牙,“他們倒肯叫你們說實話,這便也是擺明瞭不怕叫我知道。這當真是、當真是已經不將我放在眼裡了!”
那“二妞”深深垂首,“毛團兒諳達還說……請皇後主子永遠永遠不要忘記了‘二妞’這個名兒。”
那拉氏深深吸氣,緊咬牙關。
堂堂中宮,如今命運反倒被捏在幾個太監的掌心兒,竟然淪落到要受一班閹人磋磨的地步!
“好,好……”她咬牙道,“本宮會好好兒記著!等本宮熬過這個淺灘去,回頭第一個先要他們幾個的命去!”
兩個女子都不敢說話,深深垂首。
那拉氏閉上眼,盤算著如今的處境。
雖說已經身在絕境,可是她的心卻還沒死。
因為她還活著啊,因為皇上還沒廢後,那就是說,皇上她不敢!
她是先帝賜給皇上的側福晉,她是皇太後親自下旨冊立的中宮,她是告祭太廟中殿由列祖列宗接受的媳婦!
皇上便是想廢後,他怕也沒這個膽子!
那麼為今之計……她最後最後的一重倚仗,還是在皇太後那兒了。
她現在還剩下一步棋:那就是一定要設法再見著皇太後,一定要叫皇太後相信,她在杭州時所行的那“叫魂”之法,不是要害皇太後的性命去。
“我叫你們去打聽,皇太後何時迴鑾。吩咐了你們這些日子,你們一直都是悶嘴的葫蘆去!”那拉氏不由抱怨。
兩個女子又對視一眼,由那五妞小心翼翼道,“回皇後主子,皇太後老主子昨日已經回到暢春園了。”
那拉氏激動地站起,“終於回來了!”
那拉氏說著扯了扯身上的衣裳,“我得去給皇太後請安!便是皇上不準,皇太後難道就不問麼?”
五妞咬著嘴唇,小心道,“回皇後主子……今日,今日貴妃主子已經率領內廷主位,赴暢春園給皇太後請安了。”
那拉氏狠狠一怔,不敢置信地盯住兩個女子。
“你們說錯了吧!是令貴妃去給皇太後請安,又或者是她帶著她們一幫那幾個人去請安的吧!她怎麼會率領內廷主位們,去給皇太後請安?”
兩個女子都嚇得簌簌發抖,卻也只能硬著頭皮回,“……是,是貴妃主子率領所有內廷主位前去請安。內務府的儀仗都排開了,前引的內管領、後頭隨扈的都虞司職官,都去了。”
那拉氏愣怔好半晌,回頭盯住兩個女子就笑了,“這訊息又是那幾個奴才故意叫你們告訴我的,是不是?他們就想看著我遭罪,就想看著我被困在這翊坤宮後殿裡,插翅也飛不出這紫禁城去,更不能飛到禦園裡去!”
兩個女子都不敢說話,只能都伏在地上請罪。
她們兩個又招誰惹誰了呢,本就是翊坤宮裡人微言輕的粗使女子,這會子陪著那拉氏一併被鎖在翊坤宮後殿裡,也不準出門,那拉氏還叫她們兩個打探訊息,她們,她們又怎麼辦得到呢?
既然幾位諳達給了訊息,叫她們回給皇後主子,她們還能不回是怎的?再說不也是皇後主子叫她們去打聽外頭的訊息麼?
怎地有了訊息,皇後主子反倒又要跟她們兩個發脾氣麼?
兩個女子心下委屈,同時又是害怕。
前頭德格、果新和更根三個,被打了六十板子那麼重的刑,她們兩個也是眼睜睜地看著的呀!
那三個,原本是皇後主子跟前伺候的頭等女子和二等女子,尚且得了這樣的下場。那她們兩個呢,原本就是粗使的,豈不是更要悲慘了去?
進宮來原本以為能進皇後主子的宮裡是幸運之事,可是事到如今卻覺著,進皇後宮裡來伺候,才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去……
她們兩個心下有怨,這便從心底裡更加傾向外頭那幾個太監去了。
總歸如今自己的命運都被掐在那幾個人掌心兒裡呢,看不明白的話,只會叫自己更遭罪罷了。
兩個這便將那拉氏今日的反應和咒罵都講說了。
如今任翊坤宮首領太監的開齊禮聽著就笑,安撫兩人道,“別急,我這兒正好兒有事兒要回咱們皇後主子去。”
見開齊禮進來,那拉氏不由得滿臉的防備。
“你進來做什麼?即便你是奉旨看守著我,可是你也別忘了宮裡的規矩!太監不準單獨進內回話!”
開齊禮便笑了,從容不迫地從地上自己站了起來。
沒等那拉氏叫他平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