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後已是冷冷轉身,“夠了,我老婆子哪兒還敢再當你的皇額娘去!”
皇太後說罷,決然抬步就邁出了門檻去,再也沒有回眸。
礁石鳴琴的早膳,就這般不歡而散。
皇帝跟上去要去送皇太後,那拉氏撲上來想要扯住皇帝的衣袖,卻被福康安等一眾鑾儀衛給攔住。
那拉氏嘶啞地大喊,“你不能就這麼走了!你說,你今兒演這麼一出,究竟是想要將我怎麼樣?!”
皇帝長眸輕挑,唇角勾起一抹微哂。
“皇後說什麼呢,分明是皇後自導自演了一場好戲,如何變成朕粉墨登場?想要作法害皇太後、害朕,難道不是皇後你自己的主意麼?”
那拉氏嘶吼道,“不對,不對!若只是我自己的安排,你是怎麼這麼快就知道的?這是江南漢人的把戲,你堂堂日理萬機的天子,怎麼會這麼快就知道了,且早就叫福隆安給查得這麼清楚了?”
皇帝難得贊賞地挑了挑眉,“不錯,皇後果然還是皇後,都這般了,腦筋還能沒盡數都亂了。”
“果然是挖坑等我跳!”那拉氏大叫起來,想要沖上來與皇帝撕搏一般,自是被福隆安等一班人給死死攔住,“……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這個天下、這個宮裡,最壞的人不是那班漢女蹄子,不是戴佳氏那個賤人,而是你!”
“你手握天下,你想辦什麼就辦什麼,若是你想挖坑等我跳,那自是易如反掌!”
皇帝悠然挑眉,“朕挖坑等你跳?嗯,朕是挖了坑,可是跳與不跳,卻是在你自己啊!”
“你若當真活的這麼明白,就不會犯了古往今來所有後宮最大的忌諱——用巫咒之術謀害皇太後和朕去!”
“我沒有!”那拉氏跳腳大哭,“我沒有要謀害你們的性命去!”
“夠了!”皇帝也是冷冷揚眉,“你這話多說無益。朕不會相信,皇太後也不會相信了。”
皇帝說完,唇角悠然一挑,這便大步輕快而去。
福隆安帶人“護送”那拉氏回到寢宮。
經歷今日這一場大悲大慟,那拉氏回來半天,還無法抽離,依舊嗚咽哭泣。
“我沒有要你們死!我沒有加害皇上,我也沒有加害皇太後!我沒想叫你們死啊,那叫魂之法,本有兩重效用,第二重才是咒人死;可我只要用第一重,我只想叫你們聽話去啊……”
她沒有那般狠心至極,可是皇上和皇太後他們娘兒倆為什麼卻這麼對她決絕了去?他們為什麼就不肯聽她將話說完,為什麼就不肯相信她並不想叫他們死啊……
她若是想要他們娘兒倆死,他們今日這麼對她,她還能接受。可是她原本沒有啊!
那他們還憑什麼這麼對她?憑什麼一副她已經害死了他們,他們要來報仇似的模樣?
她霍地轉頭,猛然從水銀妝鏡裡看見一個蒼老的、頭戴鳳鈿的尊貴女人去。
她忽然冷笑起來,“皇額娘,你不是走了麼?怎麼忽然又跑過來,站在窗外頭這麼冷笑著盯著我看?你想看什麼,看我沒有了你的支援,會變得有多狼狽?”
“皇額娘,你知不知道,你啊,你已經老糊塗了!你再不複當年的聖明,你現在也被一班漢人蹄子給矇蔽了,你現在也中了她們的毒,你開始也與她們狼狽為奸了!你忘了,你當年有多厭惡她們,你曾經如何攔著她們,不叫她們成為這後宮裡的主宰的!”
“我再跟你說一遍!我知道今年是你的坎兒年,可是我也沒想咒你死!我啊,我還指望著你扶持著我呢,我為什麼要你死?你若死了,對我又有什麼好處去啊,你說話啊!”
她都已經如此聲嘶力竭,剖白心跡,可是那鏡子裡的老女人,為什麼還依舊只是盯著她冷笑?
就彷彿,她是說了多大的一個笑話,可笑到叫那人都不屑搭理她。
她便越發地惱了,跳起腳來扯破了嗓子喊,“你到底聽沒聽見我說什麼!我沒咒你死,你竟然還這麼對我!”
她猛地回頭,正好見著妝奩之上擺著的一把銀剪子。
她惱怒地一把抄起,“你還冷笑,還冷笑?好,好,那我就真的咒你死,給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