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是鄂凝,永琪雖說好歹客氣些,可是長眉以及緊鎖,顯見著彷彿是也不願意見著鄂凝。
鄂凝的心下倏然一涼,卻極力控制著,盡力地堆起一臉的笑意,柔聲道,“便是為梁詩正去奠一回酒,又有什麼打緊?終究梁詩正也是重臣,雖不是宗親諸王,可也是東閣大學士、中樞之臣。阿哥爺便是去給梁詩正奠酒,也不失了身份。”
永琪便又是一皺眉,抬眸緩緩盯住鄂凝,“可是你知不知道,當年便是皇爺爺最在乎的兄弟、老怡親王允祥薨逝,皇爺爺也只是派了五叔和親王弘晝去給穿孝,根本就沒叫皇阿瑪去啊。梁詩正便再是重臣,卻比之老怡親王如何?”
鄂凝尷尬地張了張嘴,“……可是皇阿瑪旨意已下,阿哥爺便是再怎麼著,也得奉旨前往不是?”
鄂凝眼珠兒一轉,“要不,阿哥爺就說病了,將這差事給推了吧?”鄂凝自己說著也是歡喜得一拍手,“總歸皇阿瑪也是知道阿哥爺的腿病了的,阿哥爺還是為了救皇阿瑪才落下的病根兒不是?皇阿瑪還親自選了太醫,來給阿哥爺調理的啊~~”
“阿哥爺只需這麼一說,皇阿瑪自然會深信不疑,且自然對阿哥爺百般憐惜,這便自然不用阿哥爺再去奠酒了。”
聽罷鄂凝的話,永琪的眼睛也是一亮。
只是那光芒只亮了片刻,便即黯然熄滅下去。
“可是你怎麼忘了,皇阿瑪是何樣的人?他自是早就知道我的腿壞了,他也不會忘記是我從九洲清晏大火裡將他背出來,那腿便因之而支撐不住病了的……皇阿瑪心下明知這些,他卻還是下旨叫我去給梁詩正奠酒,這便不是皇阿瑪忘了,而就是皇阿瑪刻意這麼安排的。”
“此時成年皇子並非只有我一個,便是四哥和老六都出繼了,至少還有老八……可是皇阿瑪還是叫我去,便可見是皇阿瑪早已想好了的。”
永琪越說,心下越是難受。
這會子永珹和永瑢都出繼了啊,成年皇子就剩下他和永璇……可是在他和老八那個瘸子中間,皇阿瑪卻還是偏心眼兒給了永璇!
有望繼承大統的皇子,自然不能給臣子穿孝、奠酒去。老八那麼一個瘸子,皇阿瑪竟然都還要繼續給留著一絲念想去,卻不再給他留餘地去了!
同一年裡,僅僅時隔四個月,他便接連兩次給臣子如此……前朝後宮,便是誰都看得明白去了。
呵呵,呵,皇阿瑪就差沒正式昭告天下,說他這個皇五子已經徹底失寵,在皇阿瑪的心裡全然沒有了承繼大統的資格去了!
“我不能……”永琪深深低下頭去,“我這會子絕不能再違拗皇阿瑪去了。他叫我做什麼,我便得去做什麼;就算自己不甘心,我也絕不能顯露出半點不願來。”
“唯有如此,我才還有可能依舊給自己留下最後的一點機會去。也唯有如此,才還留有一點可能——說不定皇阿瑪終究還是會覺著我更好,這便迴心轉意來。”
聽阿哥爺說出這樣的話來,鄂凝也是狠狠一顫,一垂眸之間,淚珠兒自己就掉了下來。
“阿哥爺千萬別說這樣的話!沒有理由的,皇阿瑪沒有理由會放棄咱們的。阿哥爺您是皇阿瑪最優秀的兒子,文武雙全,仁孝勤勉,這是皇阿瑪都曾說過的……皇阿瑪他,怎麼會忽然就改了主意?這怎麼都說不通啊!”
永琪疲憊地垂下眼簾,“別哭了,也別委屈了……你這會子倒是也幫我想想,咱們從七月過後,終究可能出什麼差池,叫皇阿瑪知道了去?”
鄂凝便也不敢再哭,抹幹眼淚使勁兒地回想。
不過片刻,一個念頭便從心底浮起,鄂凝自己的心下也是咯噔一聲。
鄂凝卻不敢說話,只抬頭望住永琪。
永琪盯著鄂凝,便也緩緩點了點頭,“……你也想到那件事了,是不是?倒與我想的一樣。”
“從七月給履親王穿孝之後,我幾乎閉門謝客,不可能再出什麼差池去。唯一的例外,就是我聽了你的主意,扮作南府裡的戲子,從福園門出過園子,到簡親王府上去過。”
鄂凝一顫,只覺全身的血都沖上頭頂,四肢一時冰涼。
“可、可是阿哥爺,妾身那都是,那都是急阿哥爺之所急,也是為了阿哥爺的大業啊!”
永琪疲憊地閉了閉眼,“嗯,我自然是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可是這世上的人啊,誰都有好心卻辦了錯事的時候兒……皇阿瑪這回的旨意來得叫我措手不及,我便擔心是皇阿瑪已是知曉了什麼。福晉啊,你是為了我好,可是這一番,你卻是害苦了我啊。”
謝謝親們三月的陪伴和鼓勵,四月開始“切瓜砍菜”,親們預備好瓜子兒、板凳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