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琴也都明白,便點頭微笑,“總歸啊,還是得看皇上。他若有心有勁兒,那你就還沒跑兒!”
婉兮輕啐一聲兒,“姐姐過了四十,反倒更不正經起來……我才不要與姐姐再說這些渾話去了,沒的叫孩子們給聽了去!”
皇帝獨自在宮中這些天,訊息也陸續從宮裡傳回園子來。
前朝諸事倒還罷了,倒是皇上有一道叱責大臣“卑鄙無恥”的諭旨,叫婉兮格外留意了些兒。
原來朝中的慣例,大臣們相見,便是身為下官者見了上司,也只不過鞠躬致意即可。不必屈膝,更不必下跪叩首。
屈膝禮、叩首禮,唯有大臣對皇家才可使用。
皇帝這道諭旨先從伊犁、喀什噶爾等遙遠的回部地方說起,話鋒陡然一轉,便轉回京中,直指宗室親王。
原來依著八旗制度,親王從前都是領有旗份的,故此眾王在自己旗內都是旗主子,形如國王。旗下人均為家奴一般。
雖大清入關已經一百多年,朝廷早就用都統來取代了過去的八旗旗主,但是古老的傳統還難以盡數革除。故此還是有旗下大臣,見了莊親王、簡親王等位高權重的親王時,依舊行長跪請安的大禮。甚或將年紀大的莊親王等,稱呼為“太王”。
皇帝申飭,下旨“著嚴行禁止此後稱王等為太王。及見王等長跪請安者,凡王大臣遇見,亦叩行參奏,以儆弊俗。著將此,通行曉諭中外知之。”
玉蕤道,“皇上這又是在限制諸王的權勢……自古以來,天子與諸王的權力之爭,總會伴隨著動蕩。如漢代的七國之亂、八王之亂;或者前明的朱棣反建文帝……可是姐姐怎地聽了這個,反倒樂了好一會子?”
婉兮含笑點頭,按了按玉蕤的手,“你說得沒錯,可是我倒不擔心。咱們皇上是誰,那些宗室王爺們,哪個不被皇上攥在手心兒裡,諒他們也不敢有旁的心思。”
“況且你沒聽見皇上諭旨裡說的是誰呢?莊親王年邁,近來又是臥病不起;簡親王剛剛襲封,連正式的冊封禮還沒行呢。皇上捉著一位無力治事的老王爺、一位剛襲封還什麼都不穩當的新親王來說事兒,其實不合情理。可是皇上偏偏這麼辦了,咱們便該聽明白皇上的意思,他啊不是真的要節制莊親王、簡親王這二位去,皇上啊真正想要節制的,是已經年長了的諸皇子去呢。”
玉蕤眸子也是一亮,“對啊!說起諸王來,哪位宗室親王比得上皇上自己的皇子去呢?如今四阿哥、六阿哥都已出繼,這便必定是要封王了;至於五阿哥麼……皇上這回從熱河回來,再回到修複好的九洲清晏,心下如何能再不警醒去?”
婉兮點頭,“所以皇上這到諭旨的根本,是截斷了大臣們私自與皇子結交、甚至投身報效的路去。”
玉蕤便也冷笑一聲兒,“對,自然要先斷其羽翼去!”
兆祥所內,自從永琪隨著皇帝一同回到京中,這便閉門不出。
除非,皇帝下旨召喚。
便是永琪不說,愉妃和兆祥所上下,心中也不是不明白。
他們的五阿哥,竟然已經為親王穿過孝了。
即便五阿哥所為穿孝的是死去的履親王,可是即便是至親骨肉,親王卻也是臣。
五阿哥為親王穿過孝了,便是說五阿哥已經為大臣穿孝——這隱隱然便已經失去了立儲的資格去了。
更叫永琪沮喪的是,皇上十月初三正式臨奠履親王允祹時,作為穿孝皇子的他,便又不得不在皇帝和宗室、大臣面前,再執禮穿孝去!
——便所有人都看見了,眾目睽睽,他為大臣穿孝的事兒,落入了所有人的眼睛裡去,沒處躲,也沒法兒瞞了。
永琪的心情煩悶,又加上冬寒已至,他的腿病便又跟著犯了。
多日不敢伸直了腿下地,只能窩在暖炕上,可即便是將那腿烙在熱炕頭上,卻依舊覺著骨頭縫兒裡冷風颼颼,怎麼都烤不暖。
身為皇子福晉,鄂凝遇事卻還得勸說著永琪,不能失了禮數去。
十月初四日,皇帝下旨,豐訥亨襲封簡親王時,鄂凝曾來勸說永琪,叫永琪還是到簡親王府致賀才是。
終究那是簡親王,是原來的鄭親王,是大清世襲罔替的。永琪便是皇子,不去道賀也有些說不過去。
況且,那是啊,阿哥爺如何能不延攬為己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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