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前的籌備,永琪也參與其間,故此與幾位欽天監的大臣都熟了。永琪便問,“幾位大人看,皇上此次祈雨,可否如願?”
幾個欽天監的大臣自也都以為永琪是為皇上憂心,這便都趕緊道,“……微臣等已是傾盡所學,算來這幾日應該有雨。還請五阿哥放心。”
永琪倒是意興闌珊地挑眸望了望天際。
“當真會有雨?你們可別誆騙了我去。”
永琪便輕哼一聲兒,“爾等還奏請,皇上四月初四日行雩祭。你們不是說四月初四前後也有雨麼?可是皇上雩祭之後這麼多天了,怎麼一滴雨都沒下來?”
幾位大臣都要跪下了,“怎敢誆騙五阿哥?微臣是當真推算,這幾日應該有雨。只是……今年的天頭如此,五阿哥也見到了,微臣等也不敢說,這天意他……”
永琪非但沒惱,反倒唇角輕勾,“嗯哼,不下就不下吧,瞧你們嚇成這個樣兒!四月初四雩祭之後沒下雨,皇上也沒摘了你們的得對,下雨還是不下雨,這是天意。人如何能左右天意去?便是皇上,是天子,這不是也得行大禮,向天祈求麼?”
幾位大臣便趕緊都撩袍跪下了,“……當著五阿哥這尊真神,微臣便也不敢打誑語了。微臣是算得這幾日或許可能有雨,可是,當真不敢作準。”
“倘若皇上問罪,微臣等還求五阿哥從中轉圜,替微臣們勸勸皇上,將微臣等的難處,代為轉呈給皇上啊。”
永琪聽罷,面上便更為輕松,“嗯,我記下了。你們都起來吧。”
圓明園裡,婉兮請慶藻來了一回,盤算圓明園裡向外包出去那些竹林、荷塘、田地,這會子手裡存的進項兒。
兩人各自扒拉著算盤,算出賬目來,核對了,婉兮便統交給慶藻去。
“我在宮裡,不宜出面,便叫永璇出面,將這些存下的銀子都交給‘五城粥廠’,叫他們加了‘煮賑’去。”
粥廠,便為官家所辦的賑濟施粥之處。順治九年初設“五城粥廠”,原本在內城東西南北各一城)、外城,共無處設定。後來漸漸不拘於五城,到康熙年間已是有幾十處了。嗣後隨著流民、災害等具體需要,再增設粥廠數目。
這些粥廠所需的米石、柴薪等都是從戶部撥給,屬於公帑。
今年春天因為幹旱,直隸及京中已是開了粥廠,施粥賑濟。因時日太長,許多粥廠已經按例停止。若再重開,所需銀兩亦不是小數目。
婉兮便與慶藻核計著,將園子裡這筆進項的存銀也都捨出去,以緩解戶部公帑之缺,更可賑濟災民。
慶藻也是輕嘆一聲兒,“粥廠煮賑,終究只是解一時之急。若想叫百姓安居樂業,還得仰仗皇阿瑪向天祈雨。”
婉兮這些天來親眼見著皇上為旱情的憂心,自己心下也跟著著急。
天不落雨,百姓會認為是上天責罰。那身為天子的,便得兩肩擔起這個責任來。
心下雖說擔憂,婉兮面上卻還是寬慰一笑,“你們都別擔心,只管相信你們皇阿瑪就是。你們皇阿瑪他啊,如此誠心祈雨,上天必定施恩。”
婉兮握了握慶藻的手,“叫永璇跟你一起,給你皇阿瑪聯名上個請安的摺子。你是江南生的女孩兒,且名字好,‘藻’裡頭有水又有草的,叫你皇阿瑪看了,心下也能舒坦些不是。”
慶藻心下感念,忙道,“那媳婦兒倒鬥膽連令額孃的尊號一併署名吧!皇阿瑪見了令額孃的尊號,心下必定更是喜歡!”
婉兮倒不好意思了,拍了慶藻手背一記,“你這孩子,必定是《紅樓夢》看多了,也學會了這油嘴滑舌的了。”
慶藻咯咯笑起來,“媳婦才沒油嘴滑舌,是令額娘當真也是好名字!——《詩經》雲:‘野有蔓草,零露漙兮。
有美一人,清揚婉兮’……瞧,令額孃的尊名裡,也有水有草,皇阿瑪見了必定更能緩解心下旱情去!”
正說著話兒,外頭小七一手領著啾啾,一手領著小十五從外頭進來。
幾個孩子手裡抓的都是各種各樣的花草。
快到端午了,宮裡要做各式各樣的頭戴花、荷包,這些花草都是必需的。
唯有小十五舉著白白胖胖的小手兒,到婉兮眼前獻寶似的攤開——卻抓的跟別人都不一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