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嗓音清朗,已是傳入眾人耳中。
穎妃等人自都率先行禮,“妾身謹遵聖意,一體愛護十五阿哥。”
立在這一片朗聲的應答之中,那拉氏的心被痛楚撕扯。
這是她的永璂,皇上在世的唯一的嫡皇子都沒有擁有過的啊……如今一個庶子,憑什麼就到了如此境地去?
此事不公,皇上他偏心啊!
次日,亦即三月十四日,桂元再度與幾位太醫確定了小十五的情形穩定,可以送聖。這便正式上奏皇帝,奏請於三月十五日卯正,舉行儀式,正式送聖。
皇帝欣然應允。
訊息傳回“天地一家春”來,宮內上下都是歡喜不勝。
玉蕤都忍不住贊,“就說咱們十五阿哥跟十五啊,月圓啊有緣,便是送聖都挑在這十五當日!”
啾啾一聽就,圓子的臉長得像月亮那麼白、那麼圓麼?”
這便所有人都笑了。
婉兮含笑垂首,心下終是將五福堂曾經留給她的陰影,盡數翻過這一篇兒去了。
說來她心下何嘗不是遺憾呢,那是她曾經的寢宮,曾經在那裡誕育下小七,曾經留下過她與皇上太多美好的回憶……卻都因為小鹿兒的離去而不敢再踏足傷心地。
如今終於因為小十五的福澤深厚,那“天然圖畫”島上便再也不是傷心地,倒是成了小十五的福地去。
她心下悠悠,不由一動。忍不住抬眸望向“天然圖畫”的方向去,微微一笑。
桂元果是周詳之人,在奏摺中還細致開列了送聖所需的物品,奏請皇帝的示下。
奏請的物品概有:寶幡一架、船一隻、馬三匹、香亭一座,冠袍帶履三份、轎三乘、傘三把、扇三對。
提爐三對、定香三束、阡張一支、元寶十掛;煺豬一口、煺羊一口、粳米三升、饅頭一百個。
紅緞四疋大夫用)、喜金花四對大夫用)、紅杭?四尺、黃杭?四尺……
再傳外邊兒官員護軍校六員、護軍六十名、校尉一百名,粗樂一分、細樂一分,以及供獻紙紮應用之物等,林林總總,攢點齊整了,俱在西南門外伺候。
三月十五日寅時,天兒還黑著。雖說距離天亮還有些光景,可是抬頭便可見,東邊兒的天邊已是隱約露出了魚肚白。
首先由身著吉服的總管桂元,到供聖前拈香行禮。
婉兮更早就已經起了身,輕嘆一聲,“陪我走一趟吧。我去親自伺候皇後起身兒。”
婉兮今日要穿吉服,見玉蟬捧過來的吉服,卻是按住了玉蟬的手,“不用明黃的這件,只用金黃的吧。”
玉蟬都忍不住為主子委屈,低聲道,“主子又何苦如此?……便主子不去請她,那她還當真好意思不去行禮,是怎的?她是正宮皇後,今日來行禮便是她應盡之責,她若當真敢不去,皇上自饒不了她!姐還可請宮規治她,到皇太後跟前告她一狀,說她中宮失德!”
“好啦~”婉兮倒是淡然一笑,“小十五種痘之事這般順當,中間兒多少難關都熬過來了,這便是最大的喜事了,我又何苦自找這一樁不自在去?便不為了別的,也得替小十五積福。”
婉兮抬眸看看天色,“終究這會子天還沒亮,叫她這個時候兒起身過去拈香行禮,倒果然是有些辛苦。我便去親自伺候她一回,也是應當的。”
“至於這服色,就更不要緊。只要她肯真心誠意替小十五行禮送了聖去,別說叫我穿這件明黃的去恭請她;便是我只穿白衣,我也沒有什麼委屈的。”
在貴妃這個位號之前,是一個母親的心啊。這世上對於一個母親來說,還有什麼榮辱,比得上自己孩子的安康去?
玉蟬輕嘆口氣,便也點頭,“主子少待,奴才這就去換了來。”
婉兮親赴“長春仙館”,至“皇後下屋”前,恭請那拉氏。
天色依舊沒亮,那拉氏宮裡的宮燈都黑著,唯有一路引導婉兮來的燈籠幽幽亮著。婉兮靜靜立在黑暗裡,只憑身邊兩盞燈籠的光照亮面龐。
三月的春風已然吹面不寒,可是終究天還未亮,立在這幽冥之中,也有涼風吹冷了肌骨去。
那拉氏坐起來,卻沒叫塔娜掌燈,只借著窗外的燈光,看見了婉兮身上的金黃去。
她這才滿意,唇角勾了勾,“還算她沒忘了謙恭,這回倒是沒亂了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