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蕤實在聽不下去,生怕主子動氣。
雖說玉蕤相信主子若論這些口舌之爭,絕不會輸給忻嬪。
只是主子這會子剛有孩子,這頭三個月是最不該動氣的時候兒。
玉蕤便忍不住笑了,朝忻嬪屈膝一禮,“奴才倒是記著,忻嬪主子的六公主也是與十三阿哥同一年下生,只早了五個月而已呢。”
“忻嬪主子若說‘小人兒’啊,那倒是六公主該排在十三阿哥前頭。終究序齒如此,忻嬪主子說呢?”
忻嬪抬眸睨著玉蕤,便笑了。
“玉蕤姑娘如今越發有幾分令姐姐的模樣兒了。便連這會子說話的神態都像……只是玉蕤姑娘比令姐姐小了六七歲去呢。若令姐姐也能回到二十三四歲的年紀去,怕是要與玉蕤你更為相像。”
玉蕤一震,便要說話。
手卻被婉兮緊緊攥住。
婉兮一邊捏著玉蕤的手,一邊含笑道,“人這一輩子,誰都年輕過,也誰都必定都有年老色衰的那一天。人啊,誰也別著急長大,同樣地,誰也別奢望回到年輕的那會子去。”
婉兮靜靜盯住忻嬪。
“女人是怕老。可是年歲對於女子而言,不僅僅意味著年老色衰,那歲月同時也是閱歷,是經驗,是一筆無法估量的財富。”
婉兮淺淺一笑,“我啊,與皇上相伴十五年了。忻嬪妹妹你呢,一加一等於二,而已了吧?”
忻嬪雙眼微眯。
婉兮點頭笑笑,“所以我從不嫉妒忻嬪妹妹你年輕,因為年輕換不來與皇上這樣多年的同甘共苦、相濡以沫。”
“不過忻嬪妹妹你也千萬不用羨慕我與皇上這些年的相伴……你啊,終究也有到我年紀這一天。誰都別急,歲月對任何人都一碗水端平,誰都跑不掉。”
說了一會子話,皇帝終於含笑從外走進來。
皇帝在乾清宮與宗室王公家宴,這便抽空也進來與女眷們打個招呼。
婉兮眸子熠熠一亮,這便再顧不上忻嬪,一雙眼一顆心都朝著皇上的方向去。
只是淡淡與忻嬪道,“……其實那個秘密也沒什麼奇怪的。我不穿旗鞋,就是因為不方便穿著。因為我腳上起了個雞眼啊,正在腳底踩著寸子底的地方兒。”
“若忻嬪妹妹不相信,或者好奇的,那便現在就請忻嬪妹妹扒下我的鞋襪,仔仔細細檢查一番?”
忻嬪面上大紅。
雖說旗人女子“修頭不修腳”之說,也就是旗人女子極為重視頭發,腳上卻沒漢人女子裹腳那麼費心思,可是都是內廷主位,誰好意思蹲跪下去,捧著人家的腳底板來看呢?
忻嬪只得訕訕地笑,“原來是這樣?竟然這麼巧~”
婉兮輕哼一聲,“長雞眼這事兒總歸是私密之事,不宜給外人看,也不宜聲張,故此先前才沒直接告訴妹妹。”
“至於雞眼該什麼時候長,不該什麼時候生,那我當真說不準。妹妹想問,怕是得去問問雞眼自己才好。”
婉兮說話的時候,依舊只凝視著皇帝。
眼珠兒流光。
“……再說今晚這場合,誰不願意把自己捯飭得漂漂亮亮的,也好博得皇上多看一眼呢?咱們旗人女子沒有三寸金蓮,得靠著旗鞋才能叫自己搖曳生姿,我若今晚方便穿,那我自然穿了來。”
婉兮說到此處才將眸光緩緩調回來,落在忻嬪面上。
“總歸,不能叫忻嬪妹妹一個人專美才是。”
彷彿感受到婉兮的目光,皇帝上前與皇太後請過安,又與今日代替皇後為首的純貴妃說了兩句話,這便轉身朝婉兮走過來。
皇帝自自然然立在婉兮身邊,手扶住婉兮後腰。眸光卻是望著忻嬪的。
“你們兩個小姐妹,這麼親親熱熱說什麼呢?”
婉兮便笑了,“瞧皇上啊~~還什麼‘小姐妹’!奴才比忻嬪妹妹年長了十歲去呢!”
有了皇帝的大掌在後腰託著,婉兮便找到了主心骨,這兩隻手便也放鬆下來,煞有介事地朝皇帝比劃,“十歲啊!不是一歲兩歲……”
皇帝倒是挑眉,“哦?你們相差那麼多麼?我怎麼看不出來?”
皇帝說著特地上下看過忻嬪,含笑道,“忻嬪終究是誕育過孩子的人了,便再怎麼年歲小,看上去卻也與令妃無甚區別了。”
皇帝的話聽起來像是褒揚,只是忻嬪卻尷尬得有些笑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