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顯默然,坐在車門邊,看向大街上不懼嚴寒的人來人往。
正月十五元宵節,也是新年的尾巴,人們似乎為了抓住這最後一天的熱鬧氣氛,下著雪,也阻擋不住他們出門歡樂的腳步。是以街上大姑娘小喜歡頻頻偷眼看向那白淨的俊臉。
店老闆邊熟練的吆喝著馬兒,駕駛著馬車在大街上緩慢行走,邊笑著說酸話:“這會兒你也就是露了張臉,要是下去走在路上,那一群熱情的娘們兒還不得大冬天裡找出瓜果來砸你一臉血。”
被比喻成擲果盈車的潘安了。李顯暗笑誇張,放下簾子老老實實的坐著。
他緩緩收了笑容,腦子裡盤旋著老漢說胡小滿被氣到吐血的話。忽然覺得這麼下去沒趣兒,兩個互相傷害的可憐人罷了。何必爭著證明自己更可憐?可這是脫她的唯一辦法。
嘰裡咕嚕的馬車走了好一會兒。
店老闆在車外吆喝:“公子哎,咱們到了。”又壓低了聲音囑咐,“就聽完老漢一句吧,別在折騰了。”
不明就裡的人往往站著說話不腰疼,曾經橫在胡小滿和李顯之間的是家族的差距,而現在卻是兩個人心底的刺。
她舍棄過他的生死,親手毀了他的榮耀。
他為她背叛所有人,為她放棄姓氏,父母,家人,一切。
可換來的這份糾纏不休的感情裡面有幾分是因為愛?
處處忍讓,處處討好,只能讓李顯覺得這是虧欠,是補償。
他不恨她,但也好像沒有辦法在愛下去。
“你來了。”
墨發披肩,羅裙加身,她不緊不慢的從樓梯上走下來,手上裹著紗布,還端著一張笑的甜美的臉。這讓李顯差點就誤以為站在眼前的人是穿女裝的二寶。
胡小滿何時跟甜美沾過邊兒?
李顯抬起低垂的眉眼,看著她,勾著嘴角笑:“在給你奶奶服喪期間還整日的想與我廝混,胡小滿,你怎麼好意思說難過呢?”
看到她飛快的皺了一下眉,臉上的笑幾乎維持不住,他身體前傾,靠近了,再接再厲:“怎麼,打扮的成這樣,是想通了要勾引我嗎?”
如他所見,胡小滿也的確笑不出來了。
她一言不發的拽著人走到大街上,淡紫色的裙擺擺動在李顯眼下,然後松開他,忽然回頭道:“過了今天我們好好談談,把一些該說卻沒有說的話說清楚。所以,今天放過我吧。”
“什麼意思?”李顯被她強拽著走,穿梭在熱鬧的人群中。
今天是元宵節,街市上賣各種小吃物的自然是不少。
胡小滿這個外來人對這裡似乎很熟悉,走街串巷的時不時就要停下來看熱鬧。
她拉著身後默言不語的人鑽進街尾的人群中。
擠進去了才發現眾人都在觀看雜技表演,她進去的不是時候,那表演者正在打著轉兒的噴火,夾雜著酒氣的火焰迎面襲來,周圍的人都在仰著身子往後退,那火舌幾乎舔到她的臉,李顯瞳孔一縮,反手抓住那隻冰涼的手往後拉,自己跨步擋在她身前。
周圍的人都被嚇一跳,表演者更是臉色發白的跑過來詢問。
“你們沒事兒吧?”
“你他媽眼瞎啊?”李顯推開懷裡似在竊喜的人,滿臉陰霾的看著表演者。
“是,是你們突然沖上來”
解釋的話還沒說完,那位暴躁的貴公子推開人群走了。
胡小滿趕緊跟上去。
她故伎重施,把走的飛快的人一把抓住,搶先開口道:“你頭發著火了。”
李顯的眼睛立了立,扭著頭試圖去看頭發是不是真著火了。
“你看不見的,別動。”她把不老實的人拽住,在哪上好的黑皮貂上拍拍打打。
小火星子是沒了,但李顯披在肩上的黑發被撩了一層,變得枯黃,曲曲彎彎,毫無美感可言,大氅更是去了一層毛,算是毀了。
胡小滿可惜的安慰著,睜著眼說瞎話:“沒事兒,就燒了一點點,又下著雪,不仔細看都看不出來。”
李顯信了她的鬼,帶著一身的焦糊,引得更多人含笑側目,畢竟在小鎮子上俊男靚女還是很缺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