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再猛地一用, 胸口竟隱隱疼痛起來。他粗喘了口氣,盡量往樹上靠,又要防止動作過大自動解了隱身。
來人是幾個普通家丁, 修仙世家的僕人也是分等級的。最高等級的是仙衛,顧名思義,仙家守衛,也是修仙人,最低也要是元嬰。而等級最次的便是這種連築基都沒達到的家丁。
他們似乎只是因為要出門辦事才會經過前院,一邊走還一邊漫不經心地聊了起來。
“外頭雨下得不小呢,小心點,別把藥方弄濕了。”年紀大點的家丁叮囑那個年輕的。
另一個家丁道,“不會!揣懷裡揣得緊緊的呢!”他說完,微微一偏頭,看到院子裡那棵長勢甚好的桃樹,突然“哎”了一聲。
“咋了?”
“這桃樹……”
“這桃樹咋了?”
“我一個月前見這樹,還沒這人高呢……怎麼突然就長得……”他似乎很是疑惑。
年長的卻不以為然道,“我早就注意到了,可老爺說,這是好兆頭!”
“好兆頭?”
“對!你沒看咱們少爺……”他低下聲音,繼續道,“他那病可有十來年了,結親沖喜都不管用,可就在一個月前突然好了。這樹也恰好在那天拔得老高,可不就是好兆頭?”
年輕家丁恍然大悟,“對對對,是這樣。”
“人都說是這樹把少爺的病氣給吸走的,所以就算這樹把陽光給遮了,老爺也沒把砍了。”年長的笑了笑,“行啦,快去給少奶奶買藥吧,萬一耽誤了可要我們好看!”
“好!”
兩人說著就往外頭走。他們剛出這個門,長微就顯出了身形。
獨子十歲夭折後,許家老爺再無所出,再然後許如世被父母過繼給叔父許平安,許如世如今也有二十來歲了,如果是十多年前得了這病,那不恰好是他被過繼不久?而那家丁說這樹一個月前沒有人高,這麼說樹是新栽的?
許長微覺得腦子有點亂,非常需要冷靜下來理一理。
他沒再使用隱身,而是躲避著守衛,悄悄來到了柳玉琴的房間,伸出手指在鏤格窗上戳了個洞。
軟榻上半靠半臥著個面色蒼白的婦人,榻邊站著她的侍女春月。
柳玉琴道,“爹給夫君傳信了嗎?”
春月道,“傳了,傳了!只是……少爺剛剛築基,還不能禦劍,所以可能會遲些回來……”
柳玉琴咬著下唇喃喃道,“怎麼會這樣呢……到底為什麼會這樣呢……”
“少奶奶,這也不是你的錯啊。”春月說著說著,也擦起了眼淚。
長微聽得一臉懵。他只不過離開了一個晚上,許家是發生了什麼事?等等,驀然間,他睜大了眼睛……柳玉琴的肚子。她沒有蓋被子,而是穿一件單衣臥在床上,很難讓人忽視那完全癟下去的肚子。
她的孩子……沒了?怎麼會突然就沒了?昨日他明明用仙力穩住了胎氣,確保胎兒無恙後才離開的。
“要怪啊,就得怪那個不但撞了您,還當縮頭烏龜不肯認錯的兔崽子!”春月恨得牙癢癢,“要讓老孃逮到他……”這話說得許長微脖頸後寒氣直冒,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柳玉琴面如土色,縱然春月百般安慰,她還是沒法原諒自己。若不是她耐不住寂寞擅自離府,怎會出這種事?
許如世不是許家主親生,且纏綿病榻多年也錯過了修仙的最佳時機,因此他們夫妻在許家本來就很不受待見。如今他好不容易痊癒,可以成為一名真正的修士,卻還沒在鳧山待多久,就要因為自己中斷修行。她越想越傷心,越想越無法原諒自己,頭往後一仰,便又昏了過去,嚇得春月趕忙跑出去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