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妧身上的禮服並不是時下大唐最流行的禮服,因為是太子妃,所以身上的禮服都是宮中早就定製好了送來的。身材高挑的少女如今穿著一襲禮服跪坐在榻上,看到父母前來,便站起來。
少女不言不語,就那樣站在原地偏頭瞅著父母,既靈動,又明豔無儔。
孫氏一看到蘇妧那模樣,就紅了眼眶,時至今日,她都不敢相信,從此以後,她的瑤奴就要入宮了。
欣慰有之,惶恐有之,更多的,卻是不捨。
孫氏忍著眼淚感嘆著說道:“郎君,咱們瑤奴是真要出嫁啦。”
蘇亶聞言,心情很複雜。那些難過的、不捨的情緒在昨晚百裡夷的院子中時,蘇亶已經流露過。更何況男兒有淚不輕彈,真要像妻子那樣就紅了眼眶,大家長的威嚴何在?
蘇亶雙手背負在後,十分平靜地“嗯”了一聲。
孫氏笑著朝女兒伸出手,“瑤奴過來,阿孃看看。”
蘇妧依言走了過去,走到母親前方不遠的時候,還在空地上繞著幾圈,要讓母親全方位看到自己如今的模樣,完了之後才在母親面前站定,俏皮地問道:“阿孃,瑤奴今日有沒有特別美?”
孫氏望著女兒的模樣,溫柔地笑著:“美,特別美。”
蘇妧笑著走過去摟著母親的肩膀,也不提自己出嫁的心情,只是在問阿孃今天感覺怎樣?肚子裡的小寶寶有沒有淘氣?今天事情會很多,但是阿孃別累著,我看到族裡許多的伯母和嬸嬸都來了,阿孃負責在大事上把把關即可,其餘的事情讓伯母嬸嬸門操心吧。
巴拉巴拉,話匣子一開啟,便是關心母親身體如何,是否勞累。
懷孕中的女子本來就情緒敏感,孫氏聽著聽著,沒忍住眼淚吧嗒吧嗒掉。
蘇亶望著掉眼淚的妻子,嘆息著伸手去給她擦眼淚,“你別引她哭,不然她哭了晚上當不成最美的新娘,你以後天天後悔。”
蘇妧:“……”
孫氏吸了吸鼻子,抬眼瞪了丈夫一眼,說:“她要出嫁了,一直陪了我這麼多年的女兒,日後就要陪別人了。我想想心裡難過捨不得,還不許我哭啊?”
蘇亶:“……”
真不愧是母女,就連管他的方式都一模樣。
蘇妧看著父親無語凝噎的模樣,差點笑場。但母親是孕婦,情緒確實不宜激動,得哄著。於是,蘇妧走過去摟著母親的肩膀,與母親同一個鼻孔出氣,“阿孃說的對,阿耶太過分了。我也捨不得阿孃,我要陪阿孃一起哭。”
孫氏本來心裡十分難過,聽到女兒的話,頓時又哭笑不得。
她止住了眼淚跟女兒說道:“不許哭。”
蘇妧卻只是笑望著母親,孫氏被她看得心頭直發軟,忍不住伸手碰了碰她的鬢角,又是感慨又是嘆息:“阿孃的瑤奴,真是長大了。”
她的小瑤奴原來早就在不知不覺中長大,不管她願意與否,都將要離開父母的庇護。
孫氏此時心中的感受真實一言難盡,但她也不願在女兒的大好日子展現太多不捨的情緒,否則等到太子殿下來迎親,女兒拜別父母之時,豈不是要哭得一塌糊塗?
這麼一想,孫氏頓時就振作了起來。
夕陽西下的黃昏,太子殿下迎親的隊伍才從太極宮的承天門出來,隊伍浩浩蕩蕩,延綿數裡。
太子大婚,婚禮上會有百官來賀,而皇室中的人也會盡數到場。目送著李承乾迎親隊伍出宮的潁川縣主望著承天門的放心,咬著下唇。
父親柴紹在譙國公府為她修建了佛堂,可禮佛不過是她賭氣一時沖動,又怎能堅持?禮佛之人,不求斷情絕欲,也該心靜如水。
潁川縣主並沒有禮佛之心,更沒有領會佛法的悟性。那佛堂在譙國公府中建成三個月後,潁川縣主便不再踏進入一步。
今日是李承乾和蘇妧的大婚之日,她本不想來,可她心底依然有著濃濃的不甘。她曾經愛慕過的太子表兄,如今要迎娶他心中所喜歡的太子妃。潁川縣主抱著自虐的心情,一定要來一睹兩人的婚禮。
若是能在他們的婚禮上做些什麼,那便更好了。
潁川縣主才想著,就聽到萬泉縣主楊宜歆在那邊興高采烈地跟皇室的小姐姐們宣傳蘇妧的好。不聽還好,一聽就來火。
潁川縣主轉過頭去,看向楊宜歆。
“萬泉!”
楊宜歆聽到有人喊她,周圍張望了下,發現是潁川縣主。神情有些警惕。
潁川縣主看著她那警惕的模樣,心裡氣得牙咬咬,然而在這麼多姐妹面前,她還是要保持微笑的。於是,臉上帶著笑容的潁川縣主語氣十分溫和地跟楊宜歆說道:“萬泉,過來,我有話要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