勸她適應後宮的生活,要學會在後宮生存?那些道理蘇亶相信陳王妃並沒有少說。
蘇亶為人本就是長安這種的一股泥石流,畢竟府中沒有妾侍通房的,整個長安除了他和房玄齡,再也找不到第三人。
思前想後,蘇亶對著女兒的眼淚心裡難受得一塌糊塗。最後還是讓書童拿了手絹過來,像哄著還是三歲的小瑤奴的溫柔語氣,無奈地說道:“看看你,都是要成為太子妃的人了,還說哭就哭。明日要是讓你阿孃看見了你這模樣,指不定心裡要難過成什麼樣了。”
蘇妧在父親面前也不管形象了,她仰著頭,讓父親拿著手絹幫擦眼淚,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十分理直氣壯,“我就是不能讓母親看到我難過,所以只能在父親面前難過了。難道我不捨得你們,還不給我說嗎?”
蘇亶被她的話弄得哭笑不得,“給給給,怎麼不給?”
蘇妧紅著眼睛看了父親一眼,然後接過父親手中的手絹,“阿耶你手太重了。”
剛才還在跟父親流淚撒嬌的少女,在掉了幾粒金豆子之後,好像已經沒那麼難過了。她都能嫌棄父親手勁太大,弄疼她的臉了。
蘇亶看著她,好氣好笑之餘,心裡是真正的捨不得。明天太子殿下來迎親,當著那麼多賓客的面,他也不能跟蘇妧說些什麼話。
“瑤奴。”
正在擦臉的蘇妧抬頭,看向父親。
蘇亶臉上的笑容慈祥而溫暖,他輕嘆了一聲,跟女兒說道:“你即將出嫁,在宮裡的生活不比在府中自由自在,你要習慣。任何事情,要謹慎。父親不求你能光耀門楣,只求你能平平安安。”
原本已經止住眼淚的蘇妧一聽父親的話,又想哭了。
蘇亶看著她的模樣,頭疼嘆息道:“別哭了,你再哭,明天眼睛該腫了。你不是最愛美,要是不能當最美的新娘子,你明天晚上會恨死阿耶的。”
蘇妧聞言,破涕而笑:“阿耶胡說,我才不會呢!”
翌日天還沒亮,蘇妧就被藿香和綠蘿搖醒了,要起來梳妝打扮。大唐的婚禮繁瑣複雜,又是皇太子立妃,更是隆重,嫁衣都是早早就定製的禮服。
一層又一層,穿都要花不少時間。那脫的時候怎麼辦?
蘇妧一愣,忽然意識到自己好像想到了什麼不太純潔的事情,趕緊搖了搖頭。
然而頭才動了一下,就被藿香輕輕地固定住了,“娘子,別動,正給您梳妝呢。”
蘇妧只好一動不動地坐在那地方,將自己當成是扯線木偶。她今天出嫁,蘇氏一族的許多堂姐妹們都過來看她,有出嫁的,也有沒出嫁的。
而且蘇氏也是高門出身,蘇氏年輕一輩也不乏文采風流的青年才俊,雖然太子殿下親自來迎親,幾分薄面是要給的。但不說過關斬將,刁難一下總是應該的。
而且在大唐,不管是誰成親,新郎都得能吟幾首詩才行。那種文采風流、才高八鬥的新郎迎親,文鬥那是免不了的,而文采一一般般的,也得要意思一下,才能讓女方開了大門讓他順利進門迎親。
太子殿下自幼便是被最好的老師教導,還有崇賢館專門給他以及朝中三品以上大員的孩子讀書,說一句太子殿下學富五車那是一點也不誇張的。要對學富五車的太子殿下,即使說不能刁難,可自家也不能掉面子。於是,蘇氏年輕一輩的能人都出來了,要在迎親的時候會一會太子殿下。
畢竟,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下一次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這樣近距離跟太子殿下接觸了呢。
蘇妧聽著綠蘿彙報外面的情況,笑著說:“太子殿下若是想要見到娘子,怕且也沒那麼順利呢。”
蘇妧聞言,想象了一下太子殿下被包圍刁難的場景,嘴角微揚,她想了想,問綠蘿:“可知道太子殿下的儐相有誰?”
綠蘿笑著搖頭,“娘子都不知道,小婢又怎會知道呢?不過外面的小郎君們也在猜太子殿下的儐相都有誰,擔心會比不過他們呢。“
蘇妧一聽他們在猜儐相有誰,就好奇了,“那他們猜了哪些人?說來我聽聽。”
忍冬走了進來,笑著說道:“小郎君們說雖然李侍衛與太子殿下私下交情甚好,但李侍衛擅武不善文,陳王府家的郡王倒是很有可能。不過大夥兒又在開玩笑說,即使是郡王當了儐相,可小娘子也是自幼與郡王一起長大的,到時候郡王會不會在旁邊看熱鬧,隨太子殿下親自上陣?”
忍冬說的郡王,就是李誘。儐相其實是陪著新郎一起去迎親的人,在後世來說,就相當於伴郎一樣的角色。世上所有的新郎去迎親,都免不了要被女方刁難。若是給新郎出難題的人太多,縱然新郎滿腹才華,也敵不過那麼多張嘴。而儐相在旁,可以替新郎轉移一部分火力。
蘇妧從前也見過族裡的一些姐妹出嫁的,流程大同小異,但不得不感嘆,大唐真的是一個詩的國度。
成個親,也要吟詩作對,十分風雅。
正想著,忽然外面有人說夫人和郎君來了。
是蘇亶和孫氏來了,屋裡的人都站了起來,笑著跟蘇亶和孫氏道喜,說今日過後,郎君與夫人便是太子殿下的岳父岳母了,大喜。
蘇亶笑了笑,揮手讓閑雜的人退了下去,目光落在蘇妧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