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的皇上似乎一下子老了十歲,不似龍椅之上的意氣風發,倒像是個遲暮之年的老者。
他瞧著傅縉走來,這孩子他從未見將目光在他身上過多的停留,卻不想一眨眼便不是個孩子了。
說到底,三個兒子最虧欠的還是他。
他這一生,最疼愛的莫過於均之,最掛念的莫過於盛兒,而這個孩子,自小沒了母親被他押上儲君之位,遭遇了諸多算計,成長至今,他從未參與過一分。
許是人之將死,總是想起曾經的過多種種,心中五味雜陳,化作一抹嘆息。
一輩子看似久遠,其實也不過眨眼之間。
長長幾十載也不過是短短數年。
傅縉跪在地上,他叫他起來,咳嗽一聲,皇上問:“刺客可是你劫走的。”
他雖問,卻是篤定。
皇帝終究不是傻子,坐了這麼多年的皇位,他看的比誰都清楚。
“是。”傅縉道。
傅縉沒辯解,他知道瞞不過皇上,也沒必要瞞。
皇上在床上喘了會兒氣,沉聲說道:“你可知那女子要殺你父皇!”
“為何救!”皇帝質問!
傅縉抬起眸子,看著皇帝的眼睛,一字一句:“憑她是我的命。”
“荒唐!”皇帝怒聲:“你是儲君,為了一個女子,什麼樣子!知不知道就為了一個女子,朕便可廢了你的太子之位!”
“那皇上呢?我母親的死皇上當真半點不知?!我年幼時幾次九死一生,皇上也半點不曉?”傅縉握緊了拳,問道。
皇帝一下子便愣了,沉默著很久。
那沉默就像是一塊石頭,終於沉入了大海,再不會起半點波瀾。
傅縉低頭:“兒臣告退。”
傅縉離開的訊息很快傳入了傅盛的耳中,他低低一笑,對著身後吩咐:“找個由頭,把二皇子給我支出皇城。”
這天下,終歸是要變一變的。
宋安錦得知傅縉回來的訊息,便打算去找他。
見他獨自一人在亭子裡坐著,宋安錦眼珠子一轉,悄咪咪躲在他的身後,一點一點的走了過去。
可手還未碰上他的衣角,傅縉便笑著開口:“走路可否輕些,這樣偷襲可是不成的。”
宋安錦蔫蔫,喪氣的坐在他面前,撇嘴道:“我又不是習武之人,還能走路無聲不成,若是那樣我可不成了鬼了。”
“用晚膳了嗎?”宋安錦問他。
傅縉搖頭。
宋安錦皺眉道:“宮裡怎生的這樣小氣,堂堂太子連晚膳都不給用。”
傅縉失笑:“你當人人都是你,對著太子指手畫腳。”
“我回來陪你用的。”他輕聲說著。
起身拉起了宋安錦的手。
宋安錦勾唇一笑,伸手拉緊了他的手,說:“這可如何是好,堂堂太子被一太監迷了心竅,外頭的百姓該喊禍水了。”
“誰叫這太監生的好看,太子也是俗人。”他笑言。
人這一生看似長遠,可仔細算來也不過是數年人生。
遇上一人,守這一生。
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