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邪看著面前的少年人,稚氣未脫的面孔,還未完全長開的骨架,因為經常無人照顧,飲食作息都不規律導致偏清瘦的身板。
是,少年人罵的沒錯,十七八歲最好的青春年華,就算學習不好父母不理,有老師同學和好友的陪伴,他也會過著平靜安穩的日子。可如今,他卻被他強迫捲入雲譎波詭的局面,走到現在,想抽身回去過普通人的日子都不可能了。
十七個人,都失敗了。
吳邪並不知道,黎簇會不會變成第十八個,但他卻比任何一次都希望,他不會變成第十八個。
“黎簇。”
“幹嘛啊?”
聽到他叫,噘著嘴的少年人立刻扭過頭來,秀氣的臉上兩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像水晶也像黑曜石,晶瑩剔透閃閃發亮。眼睫毛也不算非常長,但比常人的還是要長一些,乖巧地長在眼皮上,閉眼時在眼睛下方留下兩道陰影。
吳邪想到白天拔蟲後,少年人撐在自己上方,眼裡含著淚花,那一刻,他腦中一片空白,無意識的想做點什麼,所以他對他說“你過來一些”。
如果黎簇當時真的過來一些了,自己,會做什麼?
吳邪認為,至少現在,自己不應該深入去想這個事情。
於是他站起身,“該回房睡覺了。”
黎簇盯著他的背影,多坐了一分鐘才起身,隨意瞥了眼手上的血液,不理會還在往外冒著血珠的傷口,將那把吳邪給的小匕首收起,緩步跟了上去。
上去後,看到躺在黎簇床上的馬日拉,吳邪愣了愣。
“你在這幹什麼?”
馬日拉捏著被子,小心翼翼的看一眼站在吳邪身後的黎簇,再可憐兮兮的開口:“我……”
“是我讓他過來睡的,我怕他自己一個人跑了,那我們就沒有向導了。”
黎簇自然的接過話,替馬日拉找了最適合的理由。
聞此言,吳邪回頭看了看黎簇,沒說什麼,邁步進了房間,扶著腰坐到自己床上。
黎簇關上房門,往房裡的桌邊一坐。
王盟胳膊上捱了一槍,處理完傷口後早早就睡了。
馬日拉瞅瞅黎簇再瞅瞅吳邪,見後者臉色不善,嚥了咽嘴裡的唾沫,拉起被子蓋住頭,假裝自己不存在。
吳邪脫下外面的長袍,把襯衫也脫了,只穿著白色背心坐在床邊,他拉起背心檢視了下腰上的傷口,紗布是幹淨的,沒有滲血出來。
“你沒事吧?”
少年人關心的話傳了過來,吳邪捂了捂傷口,沒吱聲,他抬起一隻腳,想架到膝頭好方便脫鞋。
“別亂動啊,傷口裂開怎麼辦!”
一個人影飛快地沖到面前,對方半跪著,把他架起來的腳放回地面,而後二話不說幫他脫下兩只鞋。
“一大把年紀了還毛毛躁躁的不懂照顧自己……”
吳邪低頭看著少年人邊碎碎念邊把他鞋子擺好,心裡說不上什麼感覺,有點愉悅又有點不自在,最後幹巴巴的出聲:“我看資料上寫的,你對你爸不怎麼孝順啊。怎麼,出遠門一趟懂事了,現在拿我當你爸一樣照顧呢?”
話音未落,腿上就捱了一巴掌。
“你要不要臉了,誰拿你當爸!我會想幹我爸屁股嗎!”
黎簇站起身,惡狠狠瞪著吳邪。
吳邪脫口而出:“那你是愛上我了,斯德哥爾摩?”
“……”黎簇像是被他的話嚇著了,好半天沒吭聲,睜著一對圓溜的眼呆呆看著他。
兩個大男人,你看我我看你,對視超過幾秒就莫名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