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日,嫤娘想著反正過了晌午就要跟耶律高八分開了,索性裝病,一直躲在馬車裡不肯出來。
車隊慢吞吞地走了半日,晌午時分,果然在一處綠洲停下來打尖、休息。
嫤娘大病初癒,車隊進行時,馬車又過於顛簸,也沒能好好休息好;所以當馬車停下來以後,她反倒歇在馬車裡,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其中田驍幾次上車下車,收拾行李、去給她拿吃的……直到送親隊伍準備動身繼續北上時,蓮娘仍然睡著沉沉的,,毫無反應。
耶律高八又勸賀子奇,“先生不如跟我們一塊兒回大京,我替先生討個禦醫的名號來,蓮夫人也能封個真正的夫人……”
田驍假笑道,“不忙,我先帶著蓮娘在夏州將養幾日,等蓮娘大好了,再帶她去遊一遊杭州府,再過幾年,若是老朽還活著,再帶了蓮娘去投奔高八老弟你……怎麼樣,老弟啊,到時候你不可不認我們吧?”
高八也只得賠了笑臉。
——從頭到尾,賀子奇的態度都十分堅決,打定了主意要去南地……
罷罷罷,他與芙妲到底無緣。
不過,說起來……芙妲早已經去世,這蓮娘與芙妲又有甚關系?
耶律高八長嘆了一口氣,收拾起心中的那點兒小心思,朝著賀子奇一拱手,豪氣地說道,“既然如此,高八便在大京恭候先生的大駕!咱們青山綠水,他日再聚!”
田驍哈哈大笑,“請!請……痛快,老弟啊,他日我定要再去大京,與你鬥酒三百杯!哈哈哈……請!君先行!”
耶律高八朝田驍點點頭,躍身上馬,領著軍隊朝北邊緩行而去。
田驍留在當地目送著耶律高八的隊伍漸漸走遠,然後一邊空甩著皮鞭,發出了有節奏、而且稻響亮的抽打聲音,一邊用破鑼嗓子吼起了在路上學到的西夏民謠——
“羊兒哎……一對對!馬兒哎……一對對!雲兒哎……一朵朵!姐兒哎……戴花花兒咧!”
耶律高八遠遠地聽到了,策馬往南迴奔了一小段,然後又朝北上而去;如此來回了三趟之後,最終,他打了響亮的瞭哨,頭也不回地策馬北上。
田驍知道,這是遼人為兄弟送行的獨門禮義,三來三回代表了相送者依依不捨的感情。
看著大批車隊漸漸消失在地平線面,田驍突然嘆了一口氣。
——要說耶律高八此人,若不是因為他是敵國將領、又是北遼皇族,單就耶律高八此人而言,其實……他也是條漢子!
在那一瞬間,田驍幾乎要感謝自己是宋將,而且遇到嫤孃的時候還算早。
否則,這耶律高八其實跟田驍的性子有些相近,只是,大約耶律高八比田驍還要正統些。
不管了!
反正嫤娘已經是他的妻、是他孩兒的娘……耶律高八就是想再多也沒有用。
田驍走到了馬車邊,除下了妻子的鞋襪,替她按摩了一下足底。
不大一會兒,嫤娘就揉著眼睛醒了過來。
她打了個大大的呵欠,含含糊糊地問道,“什麼時辰了……唉,這一覺睡得,甚是暢快!”說著,她就朝外頭看了一眼……
只見她所乘坐的馬車停在一處小小的綠洲裡頭,而綠洲裡一片狼藉,看得出,這裡曾有大批軍隊駐地紮在這裡……但是,如今已經人去樓空?
嫤娘詫異地瞪大了眼睛!
耶律高八他們,已經走了麼?
她不過是打了個盹兒而已,他們就走得……幹幹淨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