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是袁氏出殯的日子。
做為田駿的親兄弟,田驍沒有不去給親嫂子送靈的道理;可他也不能太明目張膽了,便穿了孝衣,往左邊面上貼了塊巴掌大的痦子,又讓嫤娘給他把眉毛畫得歪歪斜斜的……
跟著,他便隨了田駿的親衛,一塊兒將袁氏的棺槨抬上了馬車,然後送葬隊伍一路朝著城外慢慢駛去。
田重進騎了馬,領著親衛在前開路;田駿如行屍走肉一般,亦步亦驅地跟在袁氏的棺槨旁;殷郎則領著二弟叡郎、堂弟鐸郎、四弟尉郎……幾個半大的兒郎們穿了重孝,手執哭喪棒,行三步一叩首,三叩首再七步又跪拜……
鐸郎並非袁氏親子,雖也穿了孝服,卻只行叩禮;只他得了母親的教導,格外關照年幼的堂弟尉郎,一見尉郎體力不支,便上前牽住他的手,扶持著尉郎跪拜,等尉郎行完跪拜禮之後又把尉郎給扶起來……
但凡有與田府交好的世家,無一不在官道邊設了祭臺,來焚香拜奠袁氏。
這些人家裡,不但有王府、夏府、蔣府、何府、華昌候府等姻親;還有朝中百官如李德妃的孃家,太師潘美府上,袁繼忠府上,黨進府上,曹彬府上,大相公趙普府上,以及呂蒙正上等等;以及眾皇親國戚,如官家親弟,魏王府趙延美府上;官家長子,衛王府趙元佐府上;官家次子,陳王趙元僖府上;官家三子,韓王趙元休府上等等。
眾家都在道路兩旁設了香壇,熙熙攘攘的你擠我,我擠你……真真兒比趕集還要熱鬧些。等送葬隊伍一到,人們就開始暢懷大哭;等隊伍過去了,他們便灑了錢紙焚了香燭等物,慼慼送別。
路人見了這仗勢,一是感嘆田家勢大,二是可憐那幾個半大年幼又沒了孃的孩子……
嫤娘與田夫人因為是女眷,不能隨行,便在家中照看小五郎。
田夫人看著正在搖籃裡呼呼大睡的小五郎,又憐又愛,愁道,“可憐的五郎哦,生下來就沒了娘……也不知我這把老骨頭還能護著你幾年……”
嫤娘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說道,“娘,不如小五郎就交給我……”
“這可不成!”田夫人斬鐵截釘地打斷了她的話,“不管怎麼說,這也是青娘臨去前親口託付給我的,且小五郎身子孱弱,以後若真有個什麼萬一……我可不想看著守信守吉兄弟倆為了小五郎而生份了……”
說著,田夫人又道,“再說了,青娘不還把叡郎和尉郎託付給你了?今後可還要勞煩你多費心!這養男娃娃啊,和養女娃娃不一樣,男娃娃太鬧騰了!再加上你的鐸郎……以後有的是讓你煩心的事兒!只要你能給他們一衣一飯,這就足夠了!”
“娘,您放心,我待鐸郎怎麼樣,就待他們怎麼樣。”嫤娘說道。
田夫人欣尉地點點頭。
一直到了傍晚,田重進這才領著前去送葬的隊伍回來了。
田夫人見只有鐸郎跟著回來了,便問道,“大郎二郎呢?”
依禮,袁氏新喪,她的孩兒們得在新墳旁結草為廬,替她守孝三年二十七個月)才行。但是田駿身為亡婦的丈夫,只服一年孝九個月)也就足夠了。
鐸郎打量著祖翁的臉色,大著膽子回話,“回婆婆的話,伯父說,要與大哥二哥四弟一塊兒守足三年;我爹爹在半路上收了軍情急報,將大孃孃送上了山,又落了土,便下山騎了快馬趕回瀼州去了……”
嫤娘心裡一跳!
想來,肯定是有什麼為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