嫤娘嫁進田府已近十年,雖說田家本家子嗣不旺,到了田驍這一輩只有兩個兒郎,鐸郎這一輩的又還小,不曾經歷過本家的婚嫁喜喪等事,但她也幫著遠親近鄰們操持過無數紅白喜事……只是如今袁氏新喪,她卻並沒有操持過同等規模的白事。
可對於白事,她也並不是一無所知。
先前侯仁寶戰死,夏承皎拼死率兵搶回了他的屍身之後,侯府也曾為侯仁寶辦了白事。
那時候,侯家的主心骨,說到底其實還是以侯夫人為主。但侯仁寶一死,侯夫人徹底崩潰了,底下兩個兒子與兩個兒媳……雖說侯家的第四任大少夫人是個潑辣的,卻因為出身小門小戶,眼界太窄,辦起白事起唯恐出錯,後來索性就請了夏大夫人過去坐陣,這才將侯仁寶的後事給打理得妥妥當當。
後來夏大夫人回了田府,娘們兒在閑暇時也聊起過侯府喪事,夏大夫人更是細細地將這白事要如何操辦的事兒說與嫤娘聽了,故此嫤娘心裡還是有數的。
此時她命僕婦們先將府裡不合宜的物事收起來,所有人都要卸了釵環首飾,只讓穿灰黑等素色衣裳;再先去準備一應物事;等天一亮,從外頭採買了東西回來再做打算。
跟著,她又命管家拿了名冊子去外院,請清客相公們按照名冊寫了報喪信,只等天一亮就派人去各世家府上投了帖子報喪……
接下來,她又和管家們一塊兒商量了去哪家道觀請了道爺們來府上做水陸道場,還擬好了宴客的選單子,又給管理茶具器皿、迎來送往婆子們排了班……
忙完了一通,嫤娘有些受不住了,便在春秀的服侍下,用熱水洗了面、淨了手,然後合衣半躺在美人榻上歇了一覺。
天剛一亮,就有管事娘子們過來回話,嫤娘讓春秀打了些冷水來蘸濕了帕子給自己敷了敷臉,這才強打起精神來,一一料理起家務事……
很快,管家就奉命請來了道爺,開始設壇施法了。
袁氏院子裡的媳婦子過來哭訴,說大郎君不讓人給大少夫人整理衣裳。
嫤娘有些為難。
她知道田駿與袁氏伉儷情深,田駿不捨袁氏也在情理之中,可是……這樣的事兒,她怎麼好勸呢?
想了想,嫤娘讓春秀陪著那個媳婦子去田夫人那裡回話,她則繼續料理家務。
外院的清客相公們將寫好的帖子送了進來,嫤娘一張張地看了,命人裝好了白封,讓大管家親自去各世交之家送帖子去了。
接下來,去外頭採買東西的僕人們也回來了,開始在府裡掛上白幡等物,又急命針繡房趕制孝服與白絨花出來……
好不容易忙完了這些,春秀從田夫人那裡匆匆趕回來,順便去大廚房裡拿了早飯。嫤娘本來沒什麼胃口,卻被春秀逼著吃了一碗粥,又吃了個炊餅。
跟著,嫤娘才去了袁氏的院子。
才轉了個彎,她就看到袁氏屋裡的幾個婆子抬了副棺架去了花廳處。
——想來是田夫人趕過來勸說了田駿一通,所以他才讓人為袁氏收拾了,又抬出去請棺了吧?
嫤娘微微嘆氣。
一走進袁氏的院子,她就被個站在院子裡的人給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