嫤娘拿眼瞪著他。
他又笑,“放心,外母的記性很好,你確實有個這樣的遠房表妹……只是,當年她嫁了人以後跟著夫家遠遷,走到太行山的時候就失了蹤……不單只你的表妹,她的夫家也全失蹤了,這麼多年沒露過面,要麼就是失足落下了山崖,要麼就是落入了強盜之手。”
嫤娘頓時不言語了。
“放心,外頭的事有我呢,”他溫言說道,“天都快放白了,趕緊歇著去。”
第二日一早,田驍淺眠了一覺便匆匆去了外院。嫤娘依舊管家,還抽空寫了封親筆信,讓平娘子遞到了外院,教常平有空就隨著送入京裡的物件兒一起送到汴京夏府裡去。而碧琴則窩在她自己的小院子裡,不出門也不見客……
好不容易到了夜裡,田驍回到屋中,嫤娘才問起,“史老孃和史小弟來歷如何?”
田驍一邊解衣一邊說道,“史松是山西人,我問過碧琴,她娘也是山西人,與史松同鄉。但眼下的那個史老孃,有一次和人說漏了嘴,說她是天水人……巧得很,據碧琴回憶,秀茹就是天水人,所以說……”
“所以說,當年史家犯了事,秀茹是碧琴的貼身丫頭,也跟著一塊兒被押入天牢。後來碧琴去了皇城司,秀茹就頂了碧琴的身份,被送進了教坊司充為官妓,後來被侯大郎贖了出來?”嫤娘猜測道。
田驍笑道,“正是這樣!不過……史家的來歷還得認真查一查,特別是個那史小弟,他長得和秀茹並不像,得徹查他的身份……不得不說,這個史大娘子還真是個人物,釣到了侯大郎以後,居然還敢冒充落了難的官家千金,哄得侯大郎替她贖了身還聘為正妻……”
嫤娘又唸叨道,“別忘了還得查一查,史松到底是為什麼得罪了盧多遜的……”
田驍失笑,“知道了知道了!”
隔了十幾日,田驍告訴嫤娘,說史老孃的身份查到了。
但讓人覺得奇怪的是,史老孃並不是教坊司官妓出身,而是衚衕窯子裡的色妓,俗稱娼妓……這就很讓人覺得奇怪了。
若史老孃真是驛吏史松之妻,就被因故被牽連,那也該被收入教坊司。雖說在教坊司裡也是為妓,身份卻要比在衚衕窯子裡的那些任人踐踏的色妓強得多,就算後頭有什麼不為人知的變故,也不至於就落到如此地步吧?
見妻子驚詫的模樣,田驍也笑道,“……這事兒越來越有意思了!”
嫤娘呆了半晌,才問道,“那,那個史小弟到底是誰?難道說,秀茹也有個弟弟?”
田驍想了半日,才說道,“這事兒查起來也沒那麼容易……畢竟已經過了那麼多年,該擦幹淨的手尾,想來秀茹也已經收拾幹淨了。不過,我也覺得這個史小弟的問題最大……史小弟生得賊眉鼠目,且碧琴也偷著見了他一眼,她肯定史小弟並不是她的親人,所以依我之見,可能問題還是出在秀茹的身上。”
嫤娘想了想,又問,“那碧琴的親娘,到底還有沒有下落?”
田驍嘆了一口氣,說道,“你以為,秀茹憑什麼敢冒充碧琴?碧琴被徵入皇城司,自然對外是報了死訊的……但秀茹並不知道碧琴之死,只是皇城司丟擲的煙霧彈!她是真以為碧琴死了,才敢假冒碧琴的身份,哄得侯大郎替她贖了身的……”
“那你說說,她為什麼敢堂而皇之的讓她自己的親娘冒充了史夫人的身份?若她沒有十成十的把握,又怎敢冒充?”他繼續說道。
這就是嫤娘最擔心的了。
“碧琴是個聰明人,想必也早想到了這一點吧?”她喃喃說道。
田驍道,“她一家四口遭此橫禍,能救回她和她幼弟的性命已是她家的祖宗顯了靈,也該知足了!”
嫤娘搖搖頭,“我看未必,這些日子以來,她天天以淚洗面……芸娘和鳳姐問了我好幾回,我都拿話搪塞過去,只說瑜娘想家了……我打算著,過幾日就找個藉口讓她去莊子上小住幾日散散心,讓她和她弟弟多處些日子。”
田驍笑著點點頭,眼神卻有些冷。
嫤娘不知他在想些什麼,問道,“我倒是覺得,只要徹查出秀茹孃的出處,就能探得碧琴孃的下落……你想想,倘若秀茹想讓她娘來冒充史夫人,必是要讓她娘從史夫人失蹤或者出事的最後一段出現,才能張冠李戴地將這身份渡過來,銜接得上啊……”
田驍大笑,“我家娘子可真是女中諸葛!”
嫤娘白了他一眼,又交代道,“以及,碧琴的爹雖死了,可屍首墳塋在哪兒也得有個出處……你都已經做了九十九步,索性將那最後一步也走了,才能安了碧琴的心!”
“知道了!”他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