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江蓮正與另外兩個年輕小娘子並排站在一旁,都目不轉睛地盯著嫤娘。
而另外那兩個小娘子看著自己,眼中都流露出了豔羨的神情;唯獨只有江蓮,先是看著自己露出了一臉的震驚,然後又變得有些慌亂了起來。
嫤娘微微一笑。
大約江蓮是沒料到,婆母田夫人與自己的關系這樣融洽吧?
電石火光之間,嫤娘又猜想道,江蓮神態有異,又比自己早來正院……難道說,她竟已經在田夫人跟前給自己上了眼藥不成?再者,田驍方才去了一趟北院,想來就是去敲打江蓮的。那麼,江蓮居然還有膽子先一步跑來田夫人這兒給自己上眼藥?是誰給了她這樣的膽子?
這時田夫人已經抱著嫤娘心肝兒肉地喊了一通,直到田驍上來勸,說恐怕父親已經在正院裡等急了,田夫人這才松開了嫤孃的手,又親自牽著她的手,婆媳二人親親熱熱地步入了正院。
田重進正坐在院子裡,手裡拿了把大蒲扇隨便扇著。
嫤娘輕輕掙脫了田夫人的手,站到了田驍身後半步遠的地方,然後跟著田驍,齊齊向田重進與田夫人行起了大禮。
“好了好了,都是自家人,何必做戲給外人看,都打住了,”田重進含笑看著兒子兒婦,不住地直點頭。末了又說道,“……都已經等了你們老半天,餓了餓了,快開飯!”
田夫人含笑白了田重進一眼,連忙朝著婆子們揮了揮手。
僕婦們頓時忙碌了起來。
田夫人拉著嫤孃的手,說道,“咱們家裡還有幾個表姑娘,這會子也讓你見一見……你剛剛才到家,按理說,該讓你歇一歇的。可我想著,明兒就得把府裡的事兒交給你。索性今兒讓你見見你那幾個表妹,明兒就省了一樁事兒。”
嫤娘知道婆母跟著公爹長年居住於駐地,所以瀼州刺史府其實是長期無主的,故此田夫人急於將管家之權交與自己也是意料中事。
於是她便笑道,“都聽孃的。”
田夫人引著她朝那幾個小娘子走去,介紹道,“這是劉芸娘,這張鳳姐,這是江蓮娘……她們本是咱家部將的遺親,看在她們逝去親人的份上,咱們才認她們做了表親的……嫤娘啊,芸娘與鳳姐已經議了親,她們的婚事,後頭還得由你把關……”
劉芸娘與張鳳姐漲紅了臉,朝著嫤娘行了一禮,說道,“芸娘鳳姐)見過少夫人,少夫人萬福……”
嫤娘親切地對她們說道,“表姑娘們客氣了。”
劉芸娘與張鳳姐見嫤娘和藹可親,不由得就卸下了心中巨石,都露出了得體的微笑。
這時,田夫人又對嫤娘說道,“這是江蓮娘!她啊,是個心高氣傲的,所以總也找不到婆家!我管著兩頭事兒,也顧不了這許多……你來了正好,她的婚事啊,我可就交給你了……你公爹的意思,前頭江海也算是有功,所以呢,咱可不能委屈了蓮娘。旁的不說,至少要讓她當上正頭娘子……嫁妝什麼的都好說,先前江海掙下的那些家當,我都收得好好的,將來蓮娘出嫁的時候,咱們啊,再比著江海的東西,添上一倍……”
聽了田夫人的話,江蓮滿眼的不敢置信,小臉兒還慘白慘白的,整個人都有些搖搖欲墜了。
嫤娘笑道,“都聽孃的!蓮孃的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田夫人看著爽利姣美的兒媳,頓時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這時,僕婦們忙忙碌碌的,很快就將一桌豐盛的筵席就被擺好了。
“來來,咱們入座用飯!”田夫人拉著嫤娘朝正座走去,一邊走還一邊說,“……今兒還和從前一樣,不必立規矩了!咱們娘兒們好好吃喝……表姑娘她們坐下首相陪就成了,咱們也熱熱鬧鬧地吃頓團圓飯!”
嫤娘礙不過,只得跟著田夫人去了正座,先朝著公爹告了罪之後,這才挨著婆母坐了下來。
看得出,劉芸娘、張鳳姐和江蓮三個人,平時不怎麼見慣大場面,而田重進此人本來威儀太甚,所以三個人簡直是戰戰兢兢的,拿著湯匙舀一久湯喝都能哆哆嗦嗦地灑了半勺……
最後田重進看不下去了,沉聲說道,“你們幾個吃飽了就撤吧。”
劉芸娘率先站了起來,說了聲,“多謝家主賜飯……”
張鳳姐慢了半拍,也搶著站了起來,顫顫巍巍地說了聲,“多,多謝家主,家主……”
田重進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劉芸娘與張鳳姐就像瀕死的囚犯突然被宣告刑滿被釋一般,慌不擇路地跳了。
江蓮則俏生生地站了起來,泫然欲泣地看著田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