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驍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注視,一個收勢,緩緩站定了身子。
他轉過頭,朝她一笑。
嫤娘橫了他一眼,忍不住也笑了。
她回到了屋裡,開啟妝奩開始描朱點翠。
田驍進來的時候,正好看到她在畫眉。
“好好兒的,畫成這副樣子做甚?”他皺眉問道,渾然忘記當初原是他教她掩去麗色的。
嫤娘正拿著黛石對著八菱妝鏡,將自己的眉毛畫得粗粗短短的。
聞言,她微微一笑,說道,“你覺得我這眉型不好看?”
“太醜了!”他不滿意地說道,“我家娘子本是天上有地下無的花仙兒娘娘,結果被這眉毛連累得……”
“你這以色侍人的家夥!”嫤娘嗔罵了他一聲。
“……我曉得這眉型不好看。可是,當有一天,金陵府的官家夫人們紛紛學著我,描起了這‘烏啼妝’時,應該也就到了夫君收網的時候了……”她輕描淡寫地說道。
田驍呆了一呆才回過神來。
——娘子說得不錯,他們夫婦來到南唐,就是為了策反皇甫繼勳。而策反皇甫繼勳,最重要的,就是先要知道皇甫繼勳是否有歸宋之意。倘若皇甫繼勳沒有歸宋之意,那麼,勢必是需要為皇甫繼勳營造出一個氣氛出來,以渲染大宋是如何如何好,以及宋朝君王又是如何如何求賢若渴,希望招募到像皇甫繼勳這樣的人物。
目前,他與妻子要做的,就是營造氣氛。
他的任務,是要先策反皇甫繼勳的清客,眾人之詞,眾口鑠金……先哄得皇甫繼勳自己想反南歸宋。這樣,將來官家派了使臣過來正式勸降時,勸降才有意義。
而嫤娘要做的,就是感化皇甫夫人,令皇甫夫人也在皇甫繼勳的耳邊吹枕頭風。
有時候,女人能做的事,實在是比男人多。
且嫤娘說的對。
其實,她本人就代表了汴京。
金陵府的貴夫人們,說起來是很以南唐的繁華為榮的;但大宋王朝國力強盛也是不爭的事實,在他的經營之下,嫤娘是個“本不願叛國,卻又不得不嫁雞隨雞”的貴女。所以金陵府的夫人們,是可以從嫤孃的身上,看到汴京貴女的風範。
所以,只要嫤娘能博得眾夫人之好,幾乎就可以說,是汴京折服了金陵。那麼這些個貴夫人們,只要接受了嫤娘,自然就會受她的影響,學她的談吐,學她說話的方式,甚至有可能會學她的妝容……
想通了這一點,田驍這才恍然大悟。
他的小妻子可真是了不起,竟然心思剔透到了這個地步!
只是……
她方才說,以色侍人?
田驍的眼睛眯了起來。
“……以色侍人?”他看著她,戲謔地說道。
嫤娘一滯。
哎喲!她說錯話了。
“不對不對,是‘以貌取人’……”她連忙辯解道。
可田驍卻已經朝她露出了神秘的笑容。
“娘子說得對,為夫……可不就是個以色侍人的?”他將雙手按住她的肩膀,俯下頭,用他的唇觸到了她的耳尖,低聲說道,“不知娘子……對為夫的姿色,可還滿意?”
嫤娘面紅耳赤。
他說話時帶出的滾燙氣息盡數撲打在嫤孃的面上,激得她媚眼如絲,心底似乎湧出了些令人難以忍受的旖旎心思。
“你發什麼瘋魔?這是大白天呢!碧琴和尋楓又不是咱們的人,難道你想……”她漲紅了臉,咬牙切齒地說道。
田驍突然放聲大笑。
“好好好,就依了娘子。夜裡,為夫再好好服侍娘子一回……如何?”說著,他還發出了愉悅地笑聲。
剛一說完,他又反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