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這可是大事兒!娘子您等我一等,我還是先去小廚房和蔡媽媽交代一聲,請她給您燉個冰片雪梨罷!”說著,小紅拎了裙子就蹭蹭蹭地跑了。
看著小紅風風火火的身影,嫤娘不由得撫額嘆息。
說起來,她身邊的這二婢也已經陪伴她多年了。
小紅一向機警聰明,然而卻性子急臊,難擔大任;春蘭倒是溫柔賢惠,心思細膩,辦事又周全,可惜……她性子又太軟,同樣難成大事。
再想想袁氏身邊的那幾個芳字輩的侍女,比如芳菊芳蓮芳茵她們幾個就是很得用的。
袁氏生産,不能勞心勞力,芳蓮能把憑一己之力,將袁氏屋裡的事情料理得清清爽爽,大到袁氏的産後護理,小到殷郎的起居飲食,並那新生孩兒吃奶,起夜等等也全照顧得妥妥當當。
芳菊也是個穩重的,接了看管紛紛的活計,也是半點不敢怠慢。她派心腹之人將紛紛牢牢看住,將來只管須發無損地交與主子袁氏處置就是……
可是……
嫤娘突然搖了搖頭,笑了起來。
雖說小紅急臊,春蘭靦腆,可她們待自己一向忠心耿耿,從未有過二心。
要說聰明能幹又有手腕有能力的人,也不是沒有——玉娘可不就是這樣的人?玉娘腦瓜子活泛,膽子又大,嘴巴又會說……
可這樣的人如果真潛自己身邊,那才可怕呢!
小紅又風風火火地跑了過來。
“娘子!您等一等我,我這就去拿了您的鬥篷來……趁著這會子外頭停了雪,咱們趕緊去大少夫人屋裡……”
說著,小紅又飛快地跑向內屋。
嫤娘又好氣又好笑地瞪了小紅一眼,小紅則吐了吐舌頭。
在小紅的服侍下,嫤娘穿好了羊恙皮毛的夾棉衣,外頭繫好了水貂皮的鬥篷,主僕二人這才帶了婆子,往袁氏屋裡去。
當嫤娘去到袁氏屋裡的時候,正在撞上袁氏在給小嬰孩餵奶,於是嫤娘就又出來了,找了管家娘子過來問了一回家務事。
在西屋坐月子的袁氏打理好了小嬰孩,這才派人過來請嫤娘,嫤娘遣退了管家娘子,又進了西屋。袁氏果然躺在屋裡閑著無事,而乳母則在一旁邊將那嬰孩直直的抱著,在屋裡不住地走來走去。
嫤娘看了看小兒郎,然後在袁氏床榻邊的杌子上坐了下來,好奇地問道,“嫂子,難道你還自己喂他吃奶?”
為著袁氏肚裡的孩子,田夫人臨行前就指派了兩個穩婆,又預定下兩個乳母,後來嫤娘怕有什麼閃失,又託了母親夏大夫人在外頭尋了兩個乳母預備著,最後到了袁氏生産的時候,果然其中兩個乳母……一個回了奶,一個家中有急事,因此府上還剩下兩個乳母。
雖說一共預備了四個乳母,最後只剩兩個,可也並不缺乳母啊,怎麼……
袁氏笑著答道,“這都是老一輩的人傳下來的話,說孩兒在頭一個月裡吃了自己親孃的奶水,以後就聽自己親孃的話,不至於認了乳母做娘!”
嫤娘這才恍然大悟。
轉頭再看那位抱著小嬰兒走來走去的中年矮胖乳母,倒是一副老老實實的模樣。
“哎,昨兒夜裡你們在那屋做什麼呢?我恍惚聽到有人哭喊,問她們,她們個個都是一問三不知的……到底出了什麼事?”袁氏問道。
袁氏這樣精明……嫤娘根本就不相信,袁氏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可是,她既是田府的女主人,就該為昨天夜裡的事情定個論。說白了,嫤娘需要為昨晚上的事情安個名目,不然的話,若由著下人們亂嚼舌根子,還不知會惹出什麼事兒來。
嫤娘想了想,說道,“嫂子正在月子裡,何必為了這些小事傷神?說起來……不過就是先前太夫人還住在東北角院子裡的時候,屋裡丟了幾樣東西,如今都在玉孃的屋子裡找了出來……管家又派了人去徹查,查出二門上有幾個婆子竟也幫著玉娘偷偷變賣了我們府上的值錢東西罷了……”
“玉娘是洗不脫嫌疑的,因此今兒一早,我讓管家押著她去見官了——她畢竟不是我們府裡的人不是,我也不好處置她。至於紛紛和緋兒嘛……”
說到這兒,嫤娘頓了一頓,繼續說道,“玉娘偷盜的那些東西都是有根有據,登過記造了冊的,管家能拿著帳本查得出來的。可紛紛和緋兒的屋裡,也有些不該是她們的東西,只管家也不大認得那些東西到底是不是咱們府上的,所以我派人拘了紛紛和緋兒,只等嫂子出了月子,再去認一認那些東西罷!她們可別真的和玉娘似的,也是慣偷兒!”
袁氏緊蹙雙眉。
嫤娘為人一向溫柔和氣,行事鮮少像現在這樣雷厲風行。而玉娘並不是田府的奴才,依著嫤孃的氣度,平時不管怎麼拿捏她們,表面上該有的體面還是會給她們的。
現在嫤娘大張其鼓地要送玉娘去見官,定是玉娘觸及了嫤孃的底限,嫤娘忍無可忍,才會出此下策……
那麼,玉娘到底做了什麼,惹惱了嫤娘?
袁氏略一思忖,很快就明白了過來。
嫤娘不是長媳,在府裡也只是暫代管家一職,且她年後就要跟著二郎遠赴瀼州……就算玉娘真的偷盜了府中之物,依著嫤娘平時小心謹慎的性子,也只會把這事兒壓下,等自己坐完了月子以後,再行管家之責,懲罰玉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