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驍不在乎地說道,“哪個敢笑話你!”
嫤娘咬著下唇看了看四周,果然看到所有的僕從都呆立在原處,且人人都低垂著頭……
她更是惱羞成怒,偏他又抱著她不肯放!
田驍人高腿長,不過一會兒的功夫,他就抱著她跨進了歇竹院。
春蘭領著婆子們急急地過來侍候。
在外頭顛簸受凍了半日,回到溫暖熟悉的家裡,用熱熱的水洗了臉擦了脖子,散下發髻卸下釵環,換上柔軟的半舊布衣,再喝上一盅清香的熱茶,嫤娘舒服的嘆了一口氣。
“娘子,都快戌時了,擺飯可好?”春蘭小心翼翼地問道。
在外頭奔波了一天的嫤娘其實並沒有胃口,但她知道,要是她不想吃飯,田驍也吃不好,歇竹院裡的下人們也會因為主子不高興而戰戰兢兢的。
“那擺吧!”嫤娘懶懶地說道,“我不吃米飯,要是有湯,下碗湯餅來……”
春蘭答道,“特意燉了一罐子雞湯在呢!怕您舟車勞頓的辛苦,還熬了七寶素粥,另外再拌點子那邊府裡送來的小脆瓜可好?”
嫤娘一聽,連忙說道,“那不用再現做湯餅了,我吃些粥,喝點兒湯就好……啊,還是下點兒湯餅罷,你家郎君愛吃。”
春蘭領命而去,嫤娘則舒舒服服地靠在美人榻上捧著茶盅又喝了一盅清茶,這才起身去了東廳。
春蘭已經領著婆子擺好了飯。
嫤娘看了看,桌上果然放著一罐香濃的雞湯,又有濃稠綿爛的七寶素粥,另外還有田驍素來愛吃的果木燒雞,白果燴的鵪子羹,清淡的素燴霜冬瓜,用精緻小碟子裝起來的,用來佐粥的醬瓜和醃菜,還有一大盤子白胖松軟的蒸餅,以及一大海碗用雞湯澆汁的潔白麵條等等。
雖然菜式簡單,難得卻是嫤娘和田驍素來都喜愛的可口菜式。
嫤娘吩咐春蘭道,“快去請了郎君過來。”
春蘭領命而去。
不一會兒,田驍就過來了。
看到坐在桌前正在打量飯菜的妻子,他莫明其妙地就覺得心情很好。
“再去溫壺女兒紅過來!”田驍吩咐了一聲。
春蘭連忙親自去了。
美酒醇厚,佳餚誘人,又有軟語溫言陪伴,田驍不顧妻子的嗔怪,興致勃勃地喝了大半壺酒,腳步踉蹌著回到了臥室裡。
嫤娘動手整理了下床鋪,嘴裡則絮絮叨叨地說起了今兒在西山別院裡見到夏碧孃的事兒。
“……二郎,以前我還不曉得,我哪裡就得罪柳繁繁了……她怎麼就要把我往死裡整,不留一點兒餘地的!今兒聽夏碧娘說了我才知道……原來竟為了胡華俊!可我招了胡華俊還是惹了胡華俊?明明就是他們算計我不成的,這柳繁繁也是的,他恨胡華俊就自恨去……怎麼就把這火引子燒到了我的身上!”嫤娘忿忿不平地說道。
田驍半躺在美人榻上,雙臂正枕在腦後,看著妻子忙忙碌碌的,面上含笑,亦有些微醉薰薰的。
聽了妻子的話,他笑道,“所以囉,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她不就得了報應……先是身敗名裂,然後自盡身亡?”
嫤娘突然一愣。
“你……你知道?你一直都知道?”她抱著他方才換下來的衣裳,轉過身問道,“你一直都知道胡華俊對我不懷好意,也知道柳繁繁在外頭散佈我和趙德昭的事兒,原是出於柳繁繁對我的嫉恨?”
田驍仍然閑閑地半躺著,涼涼地說道,“任何敢打你主意的人,都該死!”
嫤娘呆了一呆,突然意識到,先前她還覺得……為了要陷害趙德昭,無辜拉柳繁繁下水,導致最後柳繁繁身敗名裂,是有些過分了些。
原來他是故意選擇柳繁繁當自己的替死鬼的!
想著袁氏先前就說田驍是個腹裡黑,她還有些不明白呢,如今才總算是懂了。
——他既聰明又大膽,心思縝密還小氣記仇。謀求的事兒說什麼也要得到,想做的事絞盡腦汁也要做到……這樣的人,幸好是她的夫君而不是仇敵!
“嘖嘖嘖……如今的小娘子們,一個賽一個的厲害!這柳繁繁當年才十二三歲的年紀,就獨自一人從雲州來了汴京,路程何止千裡!就憑著這份膽量和勇氣,也是眾巾幗中的獨一份!只她也是個狠角色,臨死之前居然還能拉了胡華俊做墊背的,倒也省了我一番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