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昌候夫人引著夏氏眾女,七轉八彎地去了胡府角落裡的一間簡陋柴房。幾個年老的婆子和一大群濃妝豔抹的妾侍們正擠在柴房門口,嘰嘰喳喳的。
看到華昌候夫人領著幾位美貌的過來了,那些婆子和妾侍們都不約而同地安靜了下來。
一個婆子湊了上來,“啟稟夫人,郎中已經在裡頭了……”
華昌候夫人“嗯”了一聲,抬腳走進了柴房。
嫤娘還是頭一回踏足這樣的破舊殘敗的地方,有種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放的窘迫感覺。
屋子裡充斥著難聞的氣味……
這屋子就是間十分寬大的雜物房,亂七八糟地堆了滿屋子裡的東西,只有靠近牆角的地方用塊殘舊的木門板擱在幾個舊杌子上,用來充當床。
夏碧娘雙目緊閉,面若金紙地合衣躺在門板上,氣若遊絲。
一位老郎中正坐在“床”前的木凳上,一邊替夏碧娘扶著脈,一邊不住地摸著直嘆氣。
站在人群中的嫤娘突然嗅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氣,不由得有些緊張了起來。
春鶯顧不得許多,直問道,“老先生……我家少夫人怎麼樣了?”
老郎中搖頭道,“……救不得了,救不得了。就是大羅金仙親至,那也是救不得了!”
所有的人都驚呆了,人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
婠娘怒道,“胡夫人,既然已鬧出了人命,那咱們開封府見罷!”
華昌候夫人急道,“萬四家的!萬四家的……我讓你好好看管二少夫人,可沒叫你虐打她啊,你,你想累死了這一府人是也不是?”
一個胖婆子驚惶失措地跪在了華昌候夫人面前,說道,“……回夫人的話,奴婢怎敢欺侮二少夫人?奴婢不曾啊……”
茜娘也忍不住生氣道,“你們若沒有我家二姐姐,她如何躺在這裡人事不省?春鶯又為何滿身滿面都是傷?”
萬四家的看了春鶯一眼,低下了頭。
“回夫人的話,回夏家諸位娘子的話……我等奉命看守二少夫人,並不敢欺侮二少夫人。春鶯身上的傷……是因為春鶯想逃了出去,才,才被她們幾個給收拾了一頓的。可春鶯是奴才,二少夫人是主子,我等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那也不敢向二少夫人下手啊……”
“你睜眼說瞎話呢!不是你們害了我家二姐姐,她如今躺在人事不知……又是為何?”茜娘怒道。
萬四家的偷偷看了華昌候夫人一眼,感覺自己跳盡黃河也洗不清了,只得跪著往旁邊挪了幾步,朝著老郎中說道,“郎中爺爺,求你證明我的清白啊……我,我真的沒有打二少夫人啊……”
眾人的目光集中到了老郎中的身上。
老郎中道,“……這位少夫人氣血兩虧,腹中懷著胎兒,恐是積了鬱氣,又幾日不食不滯……唉,她腹中的胎兒已經死了一日有餘……我勸你們,趕緊把人抬到城西的田氏醫館裡去,他家的保婦平丸藥最是靈驗……快去快去,否則這位少夫人也會性命不保!”
眾人齊齊一愣。
夏碧娘竟是懷孕了?
不!
流産了?
這,這……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都是一臉的駭然。
想著夏碧娘過門四年無所出,好不容易懷上一個,卻又流産了……華昌候夫人額頭上的汗珠就一滴一滴地往下淌。
熙熙攘攘擠了一屋子的人,此刻卻安安靜靜的。
半晌,夏家的大娘子婠娘才怒喝道,“夫人還在等什麼……難道現在救治我妹妹,不是頭等大事麼?”
華昌候夫人被她罵得一個激靈,終於回過神來。
“快快快……快備馬車!趕緊把你們二少夫人送到城西去……”
“等一等!”
嫤娘打斷了華昌候夫人的話。
“小紅,你趕緊去外頭通知常順,讓他騎了快馬去咱家醫館裡,把治婦人病的先生和産婆都帶來……連著各式藥丸也各帶些來,快,要快!”
小紅爽快地應了一聲“是”,拎著裙子撒開腳丫子就狂奔了出去。
嫤娘回過頭向婠娘和茜娘交代,“……我看二姐姐也不宜挪動,叫了他們上門來看,總是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