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虞候夫人點了點頭。
夏大夫人不希望姐姐心裡太難受,就轉移話題,問道,“算起來,仙娘快生了罷?”
都虞候夫人的面上終於帶出了一點笑容,說道,“算起來,竟是正月裡的生日……前兒還派了人回來,只說想吃榆錢子面!你說說,這樣的天氣,我去哪兒給她弄榆錢子?”
夏大夫人“啊”了一聲,緊張地說道,“這可如何是好?”
都虞候夫人笑道,“後來還是候爺託了人,才弄回來一點子榆錢子,派了快馬給她送去了。”
夏大夫人鬆了一口氣,笑道,“這肚裡懷著孩子啊,確實會讓孕婦變得跟平時不一般,口味變了,還不算什麼,有的人還會性情大變呢……”
說著,夏大夫人見姐姐心情暢快,便斟酌著問道,“先前不是聽說,何大郎身邊有個妾侍,那妾侍的爹爹還是個縣令?如今怎麼樣了?”
說起這個,都虞候夫人更是高興,抿著嘴兒說道,“……前兒我也問了。聽說啊,仙娘一嫁過去,何大郎就和她商量著想要把那個姓嚴的妾嫁出去,據說人家都已經替她相看好了……”
“只是後來,仙娘才嫁過去三四個月就懷上了,她這是頭一胎,害喜太嚴重了,家務事也沒人管……只好再多留那個嚴氏一些日子。可前個月,相中了嚴氏的那家人,也就是那嚴氏未來的公爹害了病,眼見不能好了……那邊的人家就和何大郎商量著,能不能趕緊讓嚴氏過門……”
“仙娘索性拿出一筆錢,給嚴氏置辦了一筆嫁妝,又讓她風風光光地穿著大紅嫁衣,坐著八抬大轎嫁過去當正經的正頭奶奶去了!”都虞候夫人喜氣洋洋地說道。
夏大夫人放寬了心,雙手合什唸叨了幾句“阿彌陀佛”……
嫤娘聽了,也由衷地替表姐感到高興。
眾人閑聊了幾句,守在那邊內室裡的陪房媳婦匆匆過來稟報都虞候夫人,說候爺醒了。
都虞候夫人趕緊領著眾人過去了。
隔了好些時候沒見著姨父,此時看到了原本身材高大的姨父王審琦躺在已經瘦成了一把枯骨,頭發也近全白了,嫤娘不由得難過起來。
王審琦的精神不太好,但也主動和夏大夫人與嫤娘說了幾句客套話。可他落在田驍身上的目光卻是極欣賞的。
“好,好好……真是應了那句話,虎父無犬子啊!你爹爹是個武功奇才,一輩子不認識幾個大字,卻是個天生會領兵作戰的……你雖略遜他一籌,但勝在年輕,將來定會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真是好樣兒的!”王審琦贊道。
可他也就只說了這麼一段話,就地咳起嗽來,而且還有一咳就止不下來的意思。
都虞候夫人又是替他順氣,又替他掐虎口的,折騰了老半天……王審琦才喘著粗氣慢慢平複了下來。
看著滿面病容的王審琦,又看看忙裡忙外的都虞候夫人……
夏大夫人不想過多打擾他們,便站起了身,說道,“姐夫好好養著,只管等仙孃的好訊息。想必等過了年,她生下了奶娃娃,再過了百日,一準兒能領回來給你看看。”
王審琦呵呵笑道,“……如今我心事已了,可不就是還虧欠著她?要是她能給何大郎生個兒子出來,我就也放心了,再沒別的牽掛了……”
都虞候夫人嗔罵道,“你要是不會說話呢就閉上嘴,也沒人嫌你嘴笨不會說話。”
王審琦只是笑。
眾人心下有些惻惻然。
都虞候夫人送了眾人出來,還沒走到二門處,嫤娘就眼尖地看到三五個青年郎君從外頭走了進來,其中一人,正是穿著便服,腰間卻掛著金刀的田大郎!
而上一回在畫舫處見到的胡二郎也在……
而被眾青年郎君簇擁在正中的一人,雖已年過半百,卻身材高壯,容貌,氣度豁如。
嫤娘心中突突地跳了起來。
難道這人,這人……
都虞候夫人連忙迎了上去,田驍也緊隨其後。
“官家……”都虞候夫人哭著喊了一聲,作勢要跪。
那人喊了一聲“嫂子”,看了田驍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