嫤娘頂著厚重的鳳冠,被喜娘攙扶著,暈頭轉向地轉過來拜了幾下,又轉過去拜了幾下……
恍惚中,她只看到未來的公爹也穿了一身嶄新的官服,下巴上還留著一絡;而田夫人也穿戴起了正式的誥命服飾,喜氣洋洋地笑得連嘴都合不攏。
那些坐在喜堂雅座上觀禮的貴客們,嫤娘覺得他們可能都是公爹田重進的同僚,大多數人可能都是手握一方兵權的將軍;以至於……堂上眾人雖然都穿著便服,卻個個都是積威深重的,而且還烏鴉鴉地坐了一大片,讓人莫名就覺得有些頭皮發麻。
而在稍遠一點觀禮位置上坐著的,都是些年輕的少年郎君,看著像是田家世交或者好友什麼的;隔著從頭冠垂下來的密集珠簾,嫤娘似乎還隱約看到了王家的幾位表兄似乎也在觀禮臺上。
而喜堂設在前院的正堂之中。
依禮,後院女眷是不能前院的。
只是今兒是田驍娶親,所以貴婦人們也能遠遠地站在堂下看上一眼;而喜堂之上的正經女眷,就只有田夫人和夏嫤娘了。
於是,當唱禮官唱喏了一聲“禮成”之後,基本上田驍和嫤孃的婚事已經走完了最終程式,他成了她的夫,而她,也成了他的妻。
田驍站在一旁,待喜娘將嫤娘扶起身後,傻笑著牽了紅綢子,又引著她慢慢地朝後院走去。
嫤娘有些暈暈沉沉的。
這……
這就禮成了?
從現在起,他是她的夫,而她,也成了他的妻?
她渾渾噩噩地跟著他朝後院走。
其實準確說來,田府是將門父子三將軍……
但公爹田重進的前三代祖先都是白衣,是靠著他自己積攢軍功,才官至瀼州刺史的;也就是說,田府靠的是現攢的軍功,並無祖宗傳下來的家風,規矩和傳承。
所以田府的院子看著雖大些,卻並不像夏府那樣精緻,甚至院落中有很多地方都挺簡陋的。當然了,這也很有可能是因為當家主母田夫人長年隨夫駐守瀼州,不在京中田府經營管理的緣故。
從正門到前院,從前院到喜堂,從喜堂到後院,再走到田驍住的小院子……可有一段不近的距離。
而嫤娘今天受到的驚嚇不小。
遇剌,出嫁……可以說,她前十七年中能經歷到的最最兇險和最最重要的事,竟在一日之間全撞上了。
此時,頭上沉厚的鳳冠,身上厚重的吉服披戴,背部肌膚的癢痛感……種種感覺都讓她覺得十分難受。
她不由得微微地喘起了氣。
田驍似有感應。
他有意放慢了腳步。
但對嫤娘來說,她卻恨不得馬上就到了,也好坐下來一二。
一個不留神,她心裡一急,腳下的步子也急切了些,頭上的鳳冠就“砰”的一下,就砸在了田驍的軟甲之上。
驚得嫤娘立時停頓了下來。
田驍轉過頭,好笑地看著她。
嫤娘已經垂下了頭。
透過隱約的珠簾,他看到她眼簾輕闔,櫻唇微抿的模樣。
他打量了她一會兒。
她身上穿戴著的這套六品誥命夫的吉服,是他攢下來的軍功賺來的,穿在她的身上,也確實端莊貴氣,但也一定夠沉重的,她累壞了吧?
田驍微微一笑,轉過身領著她繼續往前走。
他稍稍加快了步伐。
不一會兒,他就領著她走進了屬於他們的一座的小兩進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