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都虞候府回來以後,一連幾天,夏嫤娘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連她自己也有些不明白,到底是為了田驍的胡言亂語而心煩,還是為了王七與詩詩之事而意亂……
而自從都虞候府回來以後,大娘子夏婠娘和二娘子夏碧娘之間也變得劍拔弩張起來。
夏茜娘瞅了個空子,悄悄地跑來告訴夏嫤娘:“……那些饒舌之人總拿二姐姐想高攀二王爺的事兒來說,二姐姐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但凡人家說一句,她必要回十句的。大姐姐看不過,說了她幾句,她就在那裡撒起了潑,說,說大姐姐是無鹽貌,活該到了十七還嫁不出去……”
夏嫤娘皺起了眉頭,說道:“這什麼亂七八糟的!”
夏茜娘道:“當時你和王六娘不在,王四娘又正好去了花廳外頭……我膽子小不敢開口,其他的人都在等著看咱家的笑話呢!突然就有個穿著紗羅的大丫鬟走進了花廳,笑著對大姐姐說,給我們大姐姐請安,我們夫人常唸叨著娘子什麼什麼的……二姐姐才沒說話了……後來那丫鬟走了以後,我才想起來,她好像是王四郎身邊的大丫鬟……”
夏嫤娘默了一默。
王四郎是夏嫤孃的四表哥,因為腿受了傷落下了殘疾,先前和他訂了親的小娘子也悔了婚……是以這四表哥今年十九卻還不曾娶妻,把都虞候夫人急得和什麼似的。
恐怕是王家四表哥讓丫鬟出面,替大姐姐解圍的。
夏茜娘指了指桃香院的方向,小小聲說道:“她們也太猖狂了些……我真是不明白,祖父這樣嬌縱著她們,難道全然不顧咱們了麼?”
夏嫤娘嘆了一口氣,說道:“老安人都拿她們沒辦法……咱們只看以後吧,出了這個門,還會有誰嬌慣她們呢!”
姐妹倆坐在院子裡的花樹下,一邊繡花一邊聊著天。
突然有使女過來了,說都虞候府王三夫人帶著王七郎來了,請五娘子過去一見。夏嫤娘頓時就想起了那天在都虞候府的時候,曾經鬧王承僎的貼身丫鬟詩詩有孕一事。
想必王三夫人攜了王承僎前來,正是為了此事。
夏嫤娘心中有些不悅。
她也已經猜到,母親恐怕是有意將自己許配給王七的。
因王承僎與她年紀相當,性格和順又是嫡子;且他的身世和嫤娘差不了多少,嫤娘是遣腹子,王承僎則是年少喪父,是以夏大夫人和王三夫人也因同病相憐而結為知己。
可是,王承僎今年才十三,就已經讓十八九歲的大丫鬟懷了孕……這樣的郎君,會是她的良人嗎?
夏嫤娘暗自搖了搖頭。
茜娘極善解人意,隨便找了個理由便起身帶著丫鬟回去了。
夏嫤娘則跟著使女去了正屋。
還沒進屋,夏嫤娘就聽到了王三夫人小心又急切地聲音:“……您放心,我已經讓那侍女喝了落子湯,且讓她在府上再休養幾日,只等她身子一好,立刻發賣!”
王承僎懦懦地喊了一聲:“娘……”
王三夫人厲聲喝道:“你閉嘴!”
夏嫤娘默了一默。
站在旁邊的小使女機靈地喊了一聲:“五娘子來了!”
屋子裡王三夫人的聲音立刻戛然而止。
夏嫤娘滿面含笑地進了屋。
她看見自己的娘親面如寒冰,姿勢僵硬地坐在上座;王三夫人低眉劍目,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而王承僎則失魂落魄地坐在一邊……
夏嫤娘先是對著夏大夫人喊了一聲“娘”,然後又向王三夫人請安,最後又笑著和王承僎打招呼。
面如滿月,唇紅齒白的王承僎見了穿著家常衣裳,嬌俏動人又端莊沉靜的夏嫤娘,眼睛頓時一亮,急切地喊了一聲:“五妹妹……”
王三夫人立刻笑對夏大夫人說道:“瞧瞧,他倆還是像原來一樣好!”
夏嫤娘但笑不語。
王三夫人見夏氏母女都不說話了,便強笑道:“嫤娘去莊子上去了兩個月,出落得越發的水靈了!啊,對了,想來七郎也有話想對嫤娘說……大夫人,不如,讓他們去一旁說說話,咱們再好好商量商量?”
夏大夫人向來都有想和王三夫人結親的意思,一來是因為王七秉性和順,二來他又是都虞候府的旁支嫡子;日後嫤娘嫁了小七,不但孃家隔得近,而且又有三個嫡親的表哥表嫂看護,親姨母又是都虞候夫人,嫤娘是不會吃虧的。
可何曾想,這王承僎小小年紀,就令身邊的丫鬟懷了孕!
想著女兒雲英未嫁,確實不好當著她的面說這事兒,因此夏大夫人便吩咐女兒道:“你和你哥哥就在長廊上玩,別去外邊兒曬日頭……仔細中暑。”
夏嫤娘應了一聲,朝王三夫人行了禮,便與王承僎一起出了門。
兩人剛剛才走到長廊處,王承僎便急急地說道:“好妹妹,快求你救一救詩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