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毅冉見狀舉步上前去攔,“識……”
“放開我,我要找阿斐,我要自己找他!”肖淼淼淚流滿面地推拒著,在她哥懷中劇烈掙紮,大口喘氣,每一次呼吸間都帶著劇烈的疼痛感,“他不是說,他很快就會回來的嗎;他不是說,等他回來就娶我過門的嗎;他不是一向最講信用的嗎?那他現在在哪呢……阿斐,阿斐你出來……你出來好不好……阿斐……我求你,我求求你……阿斐,我們說好的,你還沒有娶我呢,你怎麼可以出事……”
肖毅冉什麼話都說不出,唯一能做的,只有將她緊緊抱在懷中,無聲地安慰著,做她眼下崩潰時的支助。
生當複來歸,死當長相思……
突然間,“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肖淼淼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支離破碎地說道:“那日,我不該纏著阿斐念那首詩……”
是她的錯……如果當日,她沒有要他讀那首詩,會不會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沒想到,竟會一語成讖。
肖淼淼偏執地將錯欖在身上,以此期翼著,“是我的錯……是我的錯!什麼死當長相思……我不要、我不要!阿斐,如果你死,我絕對不獨活,我不要對著冷冰冰的墓碑說話,假裝你在我身邊的樣子!我沒有辦法把和你發生的一切,今後只能用來追憶你!阿斐,你聽到了沒有,阿斐,你出來……”
她哭得像個孩子,卻再也沒有人會像用顧斐那樣寵溺地拉她入懷,然後用他獨有的清冷聲調安慰她一聲別哭。
周遭的人被她的情緒感染著,也都嗚嗚成音,抒發著失去家人的悲涼和絕望。
老天爺似乎也感染到了人間這悲惶悽哀的氛圍,灰濛濛的天際持續了很久很久……
整整半個月,受災的地方都被清理幹淨了,每天都有屍體被挖起。
肖淼淼蓋上剛被挖出的屍體臉上的白布,脫力跌坐在地上。若仔細看,就會發現此刻她的雙手還在止不住地輕顫,被她死死咬著的雙唇,在得到解放後並未恢複血色。不是他……還好,不是阿斐……
肖淼淼忍不住撫上胸口,試圖安撫有些脫序不肯平靜下來的心跳,口中喃喃出聲,“還好……不是……不是阿斐……”
這已是肖毅冉這段時間以來,數不清第幾次看到肖淼淼這個模樣在自己面前失魂落魄了。
自從顧斐失蹤,肖淼淼在廢墟中哭了撕心裂肺一場之後,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肖家人,乃至周圍的人都不曾再看到往昔的活潑開朗的肖淼淼了,與其覺得肖淼淼是心灰意冷,更應該說她很冷靜,異常的冷靜。
她不哭不鬧,每天都到顧斐發生意外的事發地,和救援的村民一起清理廢墟,救治安撫災民,將災後救援事宜一股腦的攬到自己身上。
可就是這樣的冷靜,卻讓肖老爹和肖毅冉暗自擔心不已。他們清楚,若是再找不著顧斐,當淼淼這種偽裝的堅強有一天撐不下去的時候,她一定會崩潰……
每一次,從那片逐漸被清理的廢墟中挖出已然面目全非的屍體時,即使肖毅冉強拉著她,阻止她上前去辨認屍體,可肖淼淼依然執拗地要親眼去確認。
只怕只有老天知道,每一次她要花盡多大的力氣,拿出多大的勇氣,才敢上前掀開那塊蓋在屍體上的白布,去確認那個人是不是她的阿斐。
一次,又一次,期望找到顧斐,卻又害怕找到的屍體是顧斐。唯有一遍一遍親眼確認,這種重複的折磨對肖淼淼來說,無異於有人拿著一把鈍刀在她的心上淩遲,心髒承受著巨大的折磨,肖淼淼日漸消瘦。
肖家人見她這般滿是心疼,卻無能為力。
顧大娘也後悔當初對兩人感情的阻止,暗暗向上蒼發誓,如果顧斐能夠回來,她絕不再多說一句,因為這半個月來她清楚的看到,肖家丫頭對阿斐的感情有多深。
肖淼淼對周遭的一切都不在意了,她心裡裝的都是顧斐,腦子想的也都是顧斐。
阿斐……
阿斐……
這些日子以來,兩人相處的點點滴滴都在肖淼淼的腦海中重演。
那日,顧斐一臉認真向她表白的模樣……
那日,兩人湖邊垂釣的場景……
那日,他第一次吻她……
那日,他說要娶她過門……
肖淼淼的嘴角不自覺地輕揚著,卻帶著悲涼。
顧斐失蹤的這段時日以來,每個人都在有意無意地告訴肖淼淼,顧斐很可能不在人世了,就連顧大娘都試著接受這個事實了。
彷彿唯獨她還在執拗著,不願相信。
今晚註定又是一個無眠之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