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光義騎在馬上,身旁的耶律璇玉緊緊地追隨著他,他說不清現在是什麼感覺,他真的自由了,只是這種重獲自由的方法多少有些慘烈。
耶律璇玉執意不肯大遼任何一個人送行,她說,她追隨的是她愛的人,與大遼大宋無關,更與這可恥的政治陰謀無關,臨別時,她故意不去看哥哥流淚的臉,因為她怕她會捨不得,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己選擇的,愛已定,終身不悔。
耶律賢在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他想說:“若他待你不好就回大遼來,哥哥保護你一輩子。”
而耶律璇玉卻始終沒給他說話的機會,她猛一回身,急急地趕上了趙光義,淚旋轉在眼眶裡,卻故作鎮靜地策馬前行,她沒有再回頭張望,而她卻不會知道,這一別就是一生。
趙光義瞭望著遠方,他不知道家裡現在會怎樣,他淡淡一笑,他竟然用的是家這個字眼,偷偷看了一眼身邊的耶律璇玉,也許這個女子給他的改變真的很多,他忽然覺得他也懂得什麼是溫暖了,也許他冰冷的心終會有冰融的一天。
“她是個怎樣的女人?”
他沒有想到她會問這個,耶律璇玉好奇的並不是念香是怎樣的一個女人,她心裡在意的只是他究竟愛的是什麼樣的女人。
他淺笑著,耶律璇玉第一次看見他如此舒服的笑容,因為那個女人,他的眼中慢慢浮起一絲難得的柔情,他的聲音也變得溫柔起來,他說:“她有著她特有的聰慧,有著她特有的倔強,有點野蠻卻不過分,她很善良,甚至是對害她的人。”
趙光義心裡的念香像清澈的水流緩緩地纏繞著他的心,在宮廷裡,她無疑是一個異類,可是他不會知道,她的善良已帶給她太多的傷害,此時的她已是千瘡百孔,她不是想變,而是不得不變。
沉香閣。
念香身上的鵝黃色緞子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著光芒,她隨意披著一件白狐的長袍,臉上不施脂粉,只在眉心上濃濃的點上一朵豔梅,而一雙娥眉卻故意畫的老高,像是要深入兩鬢一般,她手裡把玩著一塊不知是什麼的布料,嘴邊掛著淺淺的笑,可眼裡卻滿是駭人的霧霾。
她也不去看跪了一地的奴僕們,只自顧自地玩著那料子的邊角,直到她玩的膩了,累了,才把那塊布料像地上一丟,眾人這才看清那是一塊繡著鴛鴦的帕子,上面的香氣打老遠就聞得到,可卻一聞便知道是低等的香料,眾人皆不知主子是什麼意思,更詫異著這位主子的變化,自那日她請了太醫診治以後,就一下子性情大變,底下的人都說這位貴妃封號還沒得,架子倒是比往昔大了許多。
念香好半天才幽幽地說:“看來這沉香閣的廟太小了,裝不下大神仙,都說這深宮裡人心叵測,依本宮看別說這皇宮裡,就是咱們這小小的沉香閣也是臥虎藏龍呢,看來本宮還真是小瞧你們了。”
念香一雙美目從每個人身上慢慢地掃過,所有的磨難都成為她成長的動力,她已經能習慣這樣說話,她已經能自稱為本宮,她不再想什麼平等,主就是主,僕就是僕,也許與他們保持著特定的距離,對他們也是一種好。
此刻,她不再相信任何人,她想起了翠兒,也想起了在李煜身邊的自己,她笑笑,也許除了自己,誰都不可以相信,她忽然一愣,那麼皇上呢?她已經好久不會稱他為九重了,她想既然過去的香兒已經不在,她現在便只是皇上的貴妃,沒有香兒自然不會有九重,她不知道自己心裡究竟有沒有怪過他,因為她不敢想,她怕那個答案會讓她失去活著的最後的一個理由。
“娘娘······”小桃支支吾吾地請示著她。
念香一抬眼,就知道她讓她做的都已經做好了,手向小桃一伸,小桃適時地攙過她的手,她這才緩緩地起身,她冷冷地說:“你們跟本宮日子雖淺,但本宮自認待你們不薄,你們若是心高氣傲也要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重,別把本宮當瞎子,那日是誰在給皇上奉茶的時候故意趴在皇上身上的?別以為本宮沒看見,哼!這種伎倆要使就外面使去,本宮不怕人爭寵,這宮裡女人多了,也不是隻本宮一個,只是本宮嫌惡心,還有這私相傳遞的事,也虧你們想的出來,你們以為聖上是什麼?那市井的販夫走卒嗎?會為了這點子登不得大雅之堂的東西動心?這事本宮不知道便罷了,可惜這帕子卻是被方公公截下了,還親自送過來,那就怪不得本宮了,既然有人人大心大,自然除了這些還有別的見不得人的東西,今日本宮索性查查,你們也隨了去,到時候查到什麼,也好別怪本宮誣陷你們。”
眾人深知這私相傳遞的事可大可小,都不敢回聲,悄悄地隨著念香往後面的房子裡走,到了門口,小桃替念香開啟門,眾人看眾人的東西都已全部擺放在一起,便知念香今天是必要查清此事了,都不敢抬頭,念香邁進去,也不親手翻,只一個眼色,小桃便心領神會地挨個箱子地翻找,念香也不出聲,只是在旁邊看著,見不外乎是些衣服鞋襪,再不就是荷包手帕花樣子什麼的,並無奇特的,念香低頭看了看,用手一指說:“那個盒子是誰的?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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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宮女連忙上前跪在地上說:“娘娘,是奴婢的,不過是些家裡以前的首飾,和在宮裡存下的月錢。”
念香也不與她多話,小桃早就替她出聲道:“娘娘讓你開啟就開啟。”
那宮女只得慢慢地開了鎖,念香見裡面果有一些碎銀兩,卻在邊上還有個雕花精緻的小匣子,她便說:“這裡面是什麼?”
“回娘娘,是奴婢······家傳的玉鐲。”
念香一揮手,那宮女也只得開啟匣子的蓋,念香不由側目看了那鐲子許久,好玉色,她點點頭,正要說什麼,卻聽身後有人道:“今日這沉香閣好陣仗啊,香兒這是做什麼?”
念香見是趙匡胤一個人獨自前來,慢慢漾起笑臉只深深行禮說:“拜見皇上,讓皇上見笑了,臣妾少了樣東西,來查查,沒事了,咱們回去吧。”
沉香閣內殿裡,趙匡胤拿審視的眼光一直看著念香,念香裝作看不見一般,只按著規矩給他奉上茶,他接過茶碗,卻見她身子忽地一低,竟是跪在了地上,他一驚道:“香兒這是做什麼?”
“香兒做什麼怕皇上都明白,香兒找什麼,皇上恐怕也明白吧?”
趙匡胤本來不想說,聽她直言不諱,便點頭道:“那麼查到了嗎?”
念香搖搖頭。
他卻接著說:“只是不該如此毛躁,更不該打著什麼私相傳遞的幌子,還搬出方達來,他一出來,自然朕就避不開了,你說呢?”
念香低下頭,看來他什麼都知道,也是,這天下還有什麼事是他不知的嗎?想說什麼,卻又咽下去。
他看著她欲言又止的樣子,竟有幾分難過,什麼時候他們之間說話也會這樣避重就輕,而她有多久沒有叫過自己九重了,他突然才在這一刻明白了她當初不願為妃的原因,原來心與心的距離不在一個名分上,可是他們卻已經離開始的地方太遠了,遠的有許多話在心裡卻說不出,說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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