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皇后知道一切都無法逃避,該面對的總是要面對的,這一刻她想求的只有上蒼,不僅僅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她更多地是希望上天憐她。慢慢停下原本的動作,呆呆立在那,因為她知道以她現在偽裝的身份,她不能不去搭理他就擅自離開。
車裡的珍珠聽了也連忙挑開車簾,當看見他那張冷峻的面孔時,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一顫,慌忙下車跪拜在地上,她低下的頭確是遮住了她此刻驚惶的眼神,卻扭轉不了她慌張無著的心緒,那顫抖的聲音無疑已經顯露出她的驚恐:“奴婢拜見晉王千歲。”
福祿見了來人,一轉身也立馬跪在那。
一時間氣氛如凝固一般。
半晌,趙光義才輕輕一哼便代表他聽見了,望向珍珠和她旁邊的宮女,不知為什麼,他突然好奇起來,從來沒有過這樣,他像是打聽事兒一樣問道:“你是哪個宮裡的?”
珍珠叩了叩首,小心翼翼地回道:“回王爺,奴婢在皇后娘娘宮裡當差。”
趙光義點點頭,又問:“那她呢?”說著,抬手一指還傻愣愣站在一旁,並不曾施禮的宋皇后。
珍珠向她旁邊拿眼一掃,騰地一下心都快跳出來了,娘娘是受別人的跪拜受慣了,哪裡習慣去跪別人啊?只是此一時彼一時,今日情況危急,也不得不低頭了,遂一拉宋皇后衣襬,示意她見了晉王要行跪拜之禮,嘴裡卻在替她解釋說:“王爺莫要怪罪!她是新來的宮女,平日裡見生人就少,見了王爺您一害怕,就忘了該有的禮儀規矩,還望王爺看在娘娘的面子上不要責罰她。”
趙光義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揚,好一個聰慧的丫頭,把皇后娘娘都抬出來了,她這麼一說,難道本王還能怎樣嗎?心裡想著,眼睛卻瞟向那個遲遲未拜的小宮女,她瘦弱的身軀不知為何卻爆發著說不出來的強大氣場,她此時正屈下身子,而那一連串兒簡單的動作全部都透露著無盡的優雅,一個垂首,一個俯身,一個屈膝,一個叩頭,每一個動作都猶如舞蹈一般優美,不但沒有絲毫的慌亂,反而盡顯大家風範。
珍珠在下面偷偷握住宋皇后的手,心裡說:娘娘,奴婢知道委屈您了,只是今日這遭遇卻是兇險無比,也只得將就了。
宋皇后回握了一下,她焉能不知這一刻有多麼的危險,如果事情敗露,對手便會有所防備,而己方將再無翻身之日。
她更知道珍珠是怕委屈了自己,心裡笑著,這又算得了什麼,苦心人,天不負,臥薪嚐膽,三千越甲可吞吳,想當年越王勾踐臥薪嚐膽十餘年,才換來一朝復國,而今自己不過是跪拜幾下而已,比起那越王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他一代帝王尚可如此,我一個小女子又有什麼可計較的,縱使我是一國之母,也是有他在,我才在,沒有了他,而我又是誰呢?
趙光義仍舊凝望著那個新進的宮女,她的頭雖然低垂著,卻始終保持著一種不卑不亢的氣質,那令人忽視不得的落落大方絕不是一朝一夕能夠練就的。
他的疑慮越來越重了,翻身下馬,他本剛剛從宮外回來,但是這一會兒所有纏繞他的疑惑已蓋住了他周身的疲憊,他緩步向她而來,珍珠的手再一次強烈地顫抖起來,以至於牽動著宋皇后的手臂。
宋皇后輕輕碰了碰珍珠的手臂,此時,鎮靜或許就是最後的對策,因為這樣還能夠賭一次,還有贏得勝算,而如果露出倉皇,便再無機會。
趙光義走到她們身前,指著珍珠問:“你叫什麼名字?”
珍珠慌張地抬起頭見他指的是自己,忙回稟道:“回王爺的話,奴婢叫珍珠。”
“那你呢?”趙光義淡淡地,看似無心地一問。
珍珠忙回答說:“王爺,她叫”
“本王在問她,用不著你插嘴!”
珍珠慌在那,扭臉看向宋皇后,娘娘啊娘娘,如今奴婢也沒辦法了,只看您的造化了。
“你叫什麼?難道你是啞女不成?”趙光義再一次詢問,口氣依舊很是平和。
珍珠悔恨地一閉眼,心裡直氣自己,就是,早該說她是啞女,不就省下這一大堆的麻煩了,真是笨死了。
那廂,宋皇后卻不抬頭,心裡盤算著,如果始終不回他的話,反而會引起他的懷疑,莫不如坦然答之,或還可以混過去,遂想了一個名字,故意壓低聲音又兼換了嗓音回道:“白玉。”兩個字乾乾脆脆,利利落落,不是有意為了精幹,只因字越少越不容易出錯。
趙光義在一旁卻若有所思一般,慢慢重複著剛剛宋皇后編造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白玉,白玉”
這邊珍珠早就堅持不住,一狠心說道:“王爺,奴婢等領命出宮買些吃食,因是娘娘所要,還請王爺放行,不然耽擱了時間,奴婢們實在不好交代。”
趙光義微微一笑,更走近一些,竟是破例攙起她與宋皇后,卻不看那宋皇后偽裝的小宮女,只對珍珠說道:“理當如此,你們忠心為主是極好的,倒怪本王耽誤了你們的行程。嗯,回去告訴你家皇后娘娘,她手下的丫頭個頂個都是上品,既能說會道,又應對自如,調 教的真好!還有,千萬別忘了說,這個白玉尤其的好,好的竟不像個宮女了,哈哈哈”
珍珠忐忑無比地回:“王爺過譽了,奴婢們不過就是些普普通通的宮女,是王爺尊敬皇后娘娘,才覺得奴婢們好,不過是您看著主子的面子罷了。不過奴婢回去,定會向娘娘說王爺人謙和,對娘娘也恭敬。”
“哈哈,好一張嘴,行了,你們走吧!”趙光義大笑著說道。
珍珠和宋皇后向他略施一禮,這才戰戰兢兢地上了車,那福祿也是躬身拜過才一樣馬鞭,車子慢慢走動起來,卻聽趙光義又喊道:“停車!”
車裡的二人俱是一驚,莫非他已看出破綻?卻見趙光義也不撩開車簾,只那麼一伸手遞進來一個令牌,在外說道:“拿上這個令牌,縱然一會兒換了守兵,也不至於進不了宮。”
珍珠與宋皇后聽後這才放下心來,珍珠也忙回:“多謝王爺。”
車子終於終於向宮門外行去,宋皇后已提起多時的心仍舊怦怦亂跳,方才真的好驚險。
趙光義一直目送著那輛緩緩行駛的馬車,好久,才慢慢說:“白玉,白玉,皇嫂,白玉只要少一點,就是一個皇后的皇字,就只差那玉字上的一點!你這個名字取得可真是好呀!只可惜,你通身的派頭,和身上那名貴的幽蘭香出賣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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