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一定要如此打扮嗎?”珍珠眼看宋皇后換上自己找來的低等宮女的宮服,慢慢卸去了珠寶首飾,也不施粉黛,堂堂一個六宮之主儼然變成了一個小宮女,珍珠雖嘴上不好說出,心裡卻不免嘀咕,這樣做會不會失了體統?
宋皇后反而安慰她似的一笑,那眼裡閃爍著調皮,竟有些不像平日裡統領六宮、母儀天下的她了,看著珍珠還在愣神,她只是簡單問道:“你只說像不像?”
“像,像極了。”珍珠一個勁地點頭。
“那還等什麼,咱們還不快快出發?你們外面可是安排好了?若有人問起來,本宮該說自己是誰?”宋皇后急切地站起身,音量也大了許多。
珍珠輕輕一捂宋皇后的嘴,眼睛警惕地向四周環看了一圈,才放下手,做了一個小聲的手勢,低聲道:“娘娘快小聲點,雖說是在咱們自己宮裡,也難免隔牆有耳,況且這人心隔肚皮的,咱們哪知道誰是自己人,誰又是那外人。”
宋皇后點頭笑說:“好丫頭,竟也懂得謹言慎行了,今晚之事的確不可走漏風聲,不但不能讓太后那裡知道,就是皇上的人咱們也得防著些,現如今誰能保證留在陛下身邊的就一定是忠君之人!”
“娘娘說的是,一會兒您跟著奴婢走便是,福祿早已經備好了車馬在宮門口等著呢!一會兒您也不必說話,只聽奴婢說什麼就是什麼。若萬一有人問起,您也不必管,自有奴婢在前面擋著,您只答應著便可。”
宋皇后聽她說車馬就候在宮門口,忙不解地問:“那裡有官兵把守,怎麼偏偏選在那裡?或近些,或遠些都使得呀!”
珍珠反而笑笑,也不急著回答,只拉住皇后的手,此刻那雙手冰冷得像沒了人氣一般,她來回搓弄著,用嘴為宋皇后呵著熱氣,關心地說:“瞧娘娘這手涼的什麼似的!以前娘娘總說,關心則亂,可見今日娘娘便是因為過分關心,就亂了神了。”
宋皇后假怒道:“死丫頭,本宮素日裡擔待你,你竟是長臉了,竟敢拿話轄制起本宮來了!”
珍珠一吐舌頭,卻並不害怕,她知道小姐心好,而且待她更好,所以她才會心甘情願地一生相伴,所以這一回她才會事事為她考慮周全,於是耐心回稟道:“娘娘別急,不是有那麼一句老話嗎,叫做燈下黑。咱們平日裡用碗、碟、盞等注入油,點燃燈芯,照明時下面因為有那蠟燭座兒擋著,燈底下那塊,燈光反而照不到。那底下雖說是離燭火最近,卻成了最黑的地方,所以就叫燈下黑。 奴婢想,會不會這最危險的地方也許反而是最為安全的,所以就自作主張叫福祿駕著車故意在宮門口等咱們,偏要在那些個官兵眼皮子底下坦坦然然地出宮去,娘娘若覺得奴婢做的不妥,奴婢現在就趕快派人去告訴福祿換地方。”
宋皇后欣慰地笑著拍拍她的手,說道:“真沒想到你這丫頭如今也懂得用智謀了,也不枉本宮平日裡如此待你,看來本宮總算沒白疼了你,竟難為你想的周全。你說的對,人們往往對發生在身邊很近的事反而不能察覺,咱們就打他們這個弱點,珍珠丫頭現在也變聰明瞭!”
“謝娘娘誇獎,奴婢也是看主子那些個書裡這麼寫著的,奴婢雖不才,但就算是一天看一眼,這日積月累,總也有些進益,奴婢這是有其主必有其僕。”
宋皇后一抓她的手道:“瞧你這張巧嘴,本宮讀的那些書裡,可沒有教人怎麼去拍馬屁的,休要囉嗦,早早出的宮去才好。不出宮,本宮這顆心始終懸著放不下來。”
珍珠點頭,她主僕二人慢慢向外走去,這一次卻是珍珠走在前面,那宋皇后只裝作是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宮女低著頭跟在她身後。
不時有人向珍珠打招呼,她因是皇后娘娘身邊的近侍所有少不得有人巴結奉承,一個個皆似嘴上塗了蜜一般“珍珠姐姐,珍珠姐姐”的叫不停,珍珠也只得應承一番。
宋皇后隨在其後卻淺笑想,這人世間也不過如此,人人皆是帶著一張假面具在過活,若有一天摘下那虛偽的面具,露出本來的面目,那底下呈現的恐怖恐怕連自己都要嚇到,又或許人們寧願要那美好的虛假,也不願接受真實的醜陋。
二人好不容易走至宣德門前,等在那多時的福祿早已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見她二人終於出現才舒了一口氣,剛要拉過車來,那珍珠卻並不理會他,故意拉著宋皇后往接近城門守軍那一側走,也有幾個官兵認出她來,忙招呼道:“姐姐這麼晚還要出宮啊?”
珍珠老練地抱怨道:“可不是嗎,咱們這當奴才的哪有個早晚呢,還不是主子們想什麼便是什麼,這不,娘娘這大晚上的非要吃城裡翡翠齋的水晶棗泥糕,我還得出去買呢!”
宋皇后心想,這小蹄子編個謊,還拐著彎把本宮罵進去了,也罷,如能順利出宮也任她混說去了,只這些官兵還不怎麼認為本宮貪吃呢,又見珍珠那丫頭從袖中掏出一小罈子美酒塞給守城的官兵,笑著說:“諾,這個你們留著,喝了好暖暖身子,我若是回來晚些你們也好睜一眼閉一眼,可別不給我開門呀!”
官兵們一邊接下酒,一遍嬉笑著打趣她:“姐姐莫不是要趁著這機會去會會情郎啊?可別光顧著纏綿,捨不得回來呀,哈哈哈”
珍珠羞紅了臉,嘴上卻是不饒人道:“呸!沒人性的東西們,你老孃才去會男人呢!”
這時,福祿早已把車停好,他因習慣了尊卑有別,剛伸手想要扶宋皇后上車,珍珠眼尖,忙一把掐住他的手,他這一痛方才想起,今日若論起尊卑只怕還得是珍珠先上車,宋皇后裝扮的小宮女才能上去,趕緊先扶著珍珠上去,剛要伸手攙宋皇后便聽有人問道:“什麼人?這麼晚還出宮?”
別人還好,只宋皇后聽罷,渾身一顫,心裡大叫不好,怎麼偏偏遇見他了?難道真是天意如此,難道真是天要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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