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如沙漏一般慢慢流逝,屈服於黑暗之中,每一秒都顯得那樣的漫長,被人捆綁好的雙手背在身後,念香苦苦一笑,他們是怕我逃跑嗎?他們多慮了,在知道有人會對他不利,在知道眼下便有一個天大的陰謀在向他襲來之後,我難道會棄他於不顧?我可以在一旁袖手旁觀,眼睜睜看他被這一切無情地吞噬嗎?
終於,在一片寂靜中,似有腳步聲漸漸清晰起來,慢慢地,一縷芳香從周圍的潮溼之氣中跳將出來,那香絕不是普通的香料,念香不由得想,來人怕是身份不俗。
手先被釋放開來,待眼前的黑布被人取下,她虛虛地看到有一人端坐在眼前,周圍似乎並不是很明亮,只在幾個角落裡點上幾盞燈燭,不知是怕她眼睛一時不能適應過強的光線,還是來人根本就不希望她看得過於清楚,那暗暗的光亮,使得周遭影影綽綽的不分明。
視力一點點恢復著,這密室之中的一切都極為的簡單,空空曠曠只幾把木椅而已,而對面座椅安然而坐的卻是她。
她的態度不冷不暖,她的聲音不高不低,她的語速不急不緩,所有的所有,無疑都在顯示著她無人能及的地位,而這於念香眼中,卻並無半點威力,因為從她綁架自己的一刻起,念香便已清楚地知道對手對自己的忌憚遠勝於自己對她的,因為,若非害怕,若非在意,她絕不會千方百計地拘禁自己。
杜太后不免驚訝於這年輕女子的冷靜,她清冷的眸子中竟無半點慌張,心中難免一晃,而嘴裡卻已說出:“你難道不驚訝拘禁你的,竟是哀家嗎?”話已出口,卻是後悔十分,只這一句話,這氣勢便已被這小女子比下去了。
念香知道,她淡定的神情便是此刻最好的武器,而慌亂的陣腳卻只會讓對手更加的得意,她偏偏不想叫她稱心如意,輕輕搖頭,她微啟朱唇,乾澀的嗓子發出沙啞的聲音,這突如其來的滄桑反抹去了她身上過多的嬌柔之氣,而增添了幾分歷練,幽幽地說:“不!我想,在太后眼中我怕早已是眼中釘肉中刺了吧!”
她竟敢和哀家稱“我”?憤怒地握緊手,竟折斷了那塗著鮮紅豆蔻的長甲,杜太后揚起臉說:“你到是個聰明人,沒錯,哀家是恨你,哀家恨你傾情皇上在先,迷惑晉王在後,失了禮法不說,你周旋於他兄弟二人之間有何居心?”
“我與陛下情至深處,難以自控!至於王爺,卻不是念香有意為之。”
“這麼說來,反倒是晉王殿下一廂情願了?”杜太后突然站起身,貼近她的臉,那眼中的怒火恨不得將念香燒為灰燼,半晌,她仍咄咄逼人地問:“你敢說你對晉王絕無半點情義?”
念香忽地啞住口,她不敢說她的心從未因他而有過波瀾,只是那份驛動發乎情止乎禮,僅僅是霎那間的波光粼粼而已,猶如水面,風靜止後,水自然不再有任何波動,因為她明白,他不是旁人,而是她心愛之人嫡親的弟弟,所有的禮法都在束縛著,而她的心更是一枚明鏡,她知道,他於她不過是人生中的一個過客,此前無關,此後亦與她無關。
“太后娘娘想把念香怎樣?怕是您早就想把念香千刀萬剮,置於死地而後快了吧?”
杜太后大笑,然而那眼中卻無半點笑意,眼睛仍舊圓睜著,收住笑她問道:“怎麼,你怕了?怕死?”
“念香不怕!在心裡,念香早就死過千遍萬遍了,只是捨不得皇上傷心,難道太后就捨得皇上為念香傷心?難道太后就不怕皇上記恨?就不怕皇上因為念香而與太后心生嫌隙?”
杜太后倒吸一口涼氣,好個刁鑽的丫頭,她不但知道她在皇上心裡有幾斤幾兩重,而且也知道哀家對皇上的忌憚,緩和了語氣,她帶著魔鬼一般的猙獰笑容說:“皇上自然捨不得你,便是那傻傻的晉王心裡也是忘不掉你,你於男人身上,倒是真的有一身上好的狐媚功夫,哈哈!”
念香並不辯駁,太后所有的惡語相向都只為激起她的憤怒,而她卻並不惱,因為冷靜便是她今日最好的護身符,尤其是在這個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密室之中,太后現今如想殺她簡直是太過容易了,猶如殺死一隻螞蟻一般易如反掌,不是懼怕死亡,但她必須活著出去,不為其他,只為他一人。
“哀家說對了是吧?你耍了那麼多心計,也不過是為了宮中顯赫的身份地位和無盡的富貴榮華,其實你又何必那麼麻煩,費力周旋於皇上與王爺之間,只要來求哀家,便可得到一切!”
念香眼中依舊平靜如常,那似水的眼眸竟沒起一絲微瀾,她越是平靜,杜太后便越是急躁,甚至連念香祥和的眼神在杜太后心裡都像是一種挑釁,她沉不住氣問:“如果哀家許你為妃,你可願意?”
仍然在那個年輕女子眼中看不出絲毫對權利的慾望,無欲則剛,她大理石般光潔的面板泛著點點光亮,難道她的心也是石頭做的嗎?杜太后開始有些疑惑,難道連皇上,她也不在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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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聽她這時慢慢開口:“那麼,太后想得到什麼呢?”
一語中的,杜太后甚至覺得輕鬆無比,輕哼一聲,她終究不是個笨人,與其遮遮掩掩,倒不如直說的好,她點頭道:“痛快!你我之間也無須說那些場面上的虛言,今日哀家便告訴你,有哀家在一天,哀家就保你是這宮中最為尊貴的妃子,除去皇后,地位無人能及!”
“念香自知身份卑微,擔不起如此高貴的封號”
“你也不必過謙!”杜太后打斷她道:“哀家也不是第一天認識你,你的才學哀家也有耳聞,你雖說不是富貴之家的千金,但也算知書達禮,也擔得起這皇妃的名號。若你只因家世地位之事煩心,哀家卻早有打算,哀家已著趙普趙大人為證,特許戶部陳大人收你為義女,改隨陳姓,到時亦以陳家小姐之名納入宮中,哀家已為你想的周全,難道你不該謝謝哀家嗎?”
念香近乎放肆地沒有行該行的禮數,仍舊自得地與太后對坐,口中只是說:“那太后要念香做什麼?”
“你既是快人快語,哀家也不妨明說,你這皇妃大可安安心心地做下去,一直做到······皇上不再是皇上為止,當然,哀家也絕不會虧待與你們,你的封號哀家都想好了,是”
背後的涼意瞬間包裹住她,太后說話的聲音越來越聽不真切,所有的封賞在此時看來不過都是掩人耳目的把戲,依舊沒有下跪領旨謝恩,因為她知道,太后不會因為她此刻的卑躬屈膝而放過他們,也不會因為她的無理而懲罰於她,她們於此時,已經不是單純的她們,已不是高高在上的太后與一個普普通通的宮女。
念香想,從這一天,她便再不是從前的她了,她必須無比的堅強,從這一天起,過往的軟弱都將隨浮華散盡,隨她美好年華的流逝而消亡,因為,她明白,從這一天起,從這一刻起,爭鬥在所難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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