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太后疼愛地撫過趙光義滾燙的額頭,他自小身體便強壯不易患病,成年以後就更是少之又少了,可今日這病卻是來勢洶洶。在病中,他一聲聲的囈語叫得她膽戰心驚,卻原來,他真正的病因竟是那個女人。作為一個母親,她最為原始的本能便是保護她的孩子,她絕不能容忍誰讓她的孩子傷心,她捨不得。
昏昏沉沉中,趙光義一把抓住杜太后的手叫道:“念香,別走,求你別走,本王錯了,本王錯了”
杜太后的心一時間撕心裂肺地疼起來,強忍住在眼中旋轉的淚,她極其溫柔地拍著兒子的手,像是哄著他說:“不走,不走,永遠陪著你。”
看趙光義意識模糊地一笑,她心中的痛反而更深了一層,忍不住想,當初自己令那個女子入宮究竟是對還是錯?到底這女子與他們弟兄有著怎樣的孽緣竟會如此的糾纏不清?
“太后,夜深了”她揚起手止住了吳忠後面要說的話,她知道夜已沉沉,更深露重,她也知道他會說太后要保重鳳體,她是太后沒錯,但她也是一個母親,當她的孩子生病的時候,當她的孩子受傷的時候,她要守著他,絕不離開半步。
緩緩睜開眼,趙光義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只依稀記得,他竟然喝令念香滾開,他竟然讓她走,如同懲罰自己一般,他一個人喝了許多許多的酒,但卻不記得他會喝到吐,喝到不省人事,原來心中的痛完全沒有因為醉倒而減少一分一毫,痛至此時。他懊惱地晃晃疼得似要裂開的頭,卻才發現自己床前母后正手支著頭閉目打著瞌睡,吃驚地搖著杜太后的手喚道:“母后,母后??”
杜太后睜眼見他已經醒來,忙一手輕輕伏在他的臉頰測著溫度,口中卻說:“阿彌陀佛,你可終於不發熱了,兒啊,你可覺得好些?”
趙光義疑惑地看著杜太后,難道自己生病了嗎?
“你可還有什麼不適之處,要不要立即宣太醫瞧瞧?”
他搖搖頭,他自己的身體他自己最清楚,此病不是那等庸醫能醫治得了的,更沒有什麼仙丹妙藥可以治癒,能醫好他的只有一人,就是那個已駐在他心頭無法抹去的女子。他的手輕輕伏在炙熱的胸膛,那裡面仍舊隱隱作痛,以前也曾聽戲文裡說什麼害了相思病,他想,如今他已經明白什麼叫做相思之苦了。
“義兒,你和母后說實話,你是不是為了那個女人才如此作踐自己身體的?”
趙光義愣在那,原來母后看出來了。
杜太后繼續苦口婆心地說道:“你別以為母后不知道,你喝了那許多酒,又跑去吹冷風,這麼不愛惜自己,豈能不病?告訴母后,你究竟要如何啊?你是要氣死母后啊!”說著,忍不住落下淚來。
杜太后還來不及拭淚,卻已聽到趙光義急急地接話道:“兒臣別無他求,只要念香一人。”
杜太后抬頭怒視著他,氣的一手猛拍床榻問道:“你這傻孩子,你可知道她已不是處子之身?她早已是你皇兄的人了?”
原來母后也已經知道了,看來這皇宮中真是個藏不住秘密的地方,他無奈地點點頭。
杜太后見此更為惱火了,大聲質問:“那你還喜歡她?還是執意要她?”
“對!兒臣不在乎,兒臣是真的喜歡她,如今,兒臣已經不能沒有她了!”
“糊塗!糊塗!哀家問你,你要怎麼和你皇兄交代?你要怎麼面對文武群臣?難道你我母子二人這些年的精心籌劃、處心安排都任由它付之東流了不成?你竟然為了這麼一個女人而神魂顛倒,為了一個女人而不惜觸碰你皇兄的利益,簡直是難成大器,枉費母后這些年對你的培養,你太令哀家失望了!今日既然已把事情說出來,索性哀家把話說開,你是要這大宋江山,還是要那個已毀了清白的女人?”
他蒼白的唇略動了兩下,聲音卻是小的連他自己都聽不見。
“難道你還分不清孰輕孰重?”杜太后的心急速地狂跳著,她第一次看到兒子這種纏綿的神情,她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但卻忍不住還是想要知道答案。
“兒臣要念香,兒臣不要做什麼皇帝,也不要這江山社稷”
“啪!”不及他說完,杜太后生平第一次打了他,卻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因為他辜負了她多年來的苦心經營,她浪費了早已為他鋪好的路,加好的網,別人可以不懂她,但他不可以,為什麼他還不明白她這個母親為他做了多少。
“母后”趙光義也沒有想到母后會如此動怒。
顫抖著身體,杜太后近乎咬牙切齒地說:“你最好馬上、立刻給我拋下剛剛的那個念頭!在這宮中,誰都不會傷到哀家,哀家不在乎的人、不在乎的事根本傷不到哀家的心,只有你,你的一言一行,都會傷及哀家心裡的痛處。哀家今日不妨明說,如果你膽敢還糾纏在這無用的情愛之中,為那個不值得的女人而壞了咱們的大事,你心裡的這個人也許就只能永遠地活在你心裡了,世上再不會有她的出現。你不要以為哀家整天待在坤寧殿就什麼都不知道,我問你張貴妃是怎麼死的?哼!若不是哀家派人把她草草埋葬,又放出風聲說是哀家把她拘禁在了冷宮之中,你覺得事情會這麼的風平浪靜嗎?即便皇上對她已是不再過問,那你預備怎麼告知於天下?你又如何封得住宮裡其他人的口?哀家既能為你收拾了那個爛攤子,就也能解決如今這件事,今日所言,你最好記在心間,你也知道,母后絕對是說到做到,你如果不信,你就試試,到時候你可別怪母后心狠手毒!”
趙光義深吸一口氣,他了解母后,他看得懂母后眼中射出的充滿仇恨的目光,也當然知道她既說得說便做得到,可他叛逆的心卻被這過分的壓制而刺激起千層的浪花,他以眼還眼以牙還牙地說:“如果您想讓我恨您,便去做!如果她死了,我”
杜太后趕忙一隻手捂住他即將要說出的不吉利的話,或許他太明白哀家了,因為在乎所以軟弱,在這個世上,除了他,再沒有誰會轄制的住哀家,慢慢轉換著口吻,她不得已示弱道:“你既如此堅持,便讓上天來替我們母子決定吧!”
喜歡相思醉請大家收藏:()相思醉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