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香閉上眼,她的心隨著身體的俯衝而墜落,本以為在臨死前會有一些零碎的記憶片段,會有些值得人流連的情思,卻原來,當人將死的一霎那,什麼都想不起,腦子空空一片,不剩任何。
突然,有一隻手臂緊緊地將她攔腰抱起,暈眩中,念香的小腦袋竟還能破例地閃過無數雀躍的歡喜,她還不想死,仍舊睜不開眼,卻深深吸入一口氣,活著真好。哪怕仍舊有無數的不如意,但只要活著,就會有希望,無論今日如何,明天都將是重生的新篇。
“為什麼要輕生?”
輕生?是在問她嗎?誰說她要輕生了,只不過是失手滑了下去,念香此刻依舊的混亂頭腦中仍然忘不了反駁,等等,這聲音······一直以為是他,可是······
顧不上還在無力中的身軀,猛地睜開那一雙分明的美目,懷中抱著自己的哪裡是那冷酷的王爺,他那淡然,沒有閃動火花的眼睛就離自己那麼近,念香忍不住吃驚地問:“怎麼會是你?”
“這很重要嗎?我只是不想看你死。”
掙脫他的懷抱,她根本站不穩,左歪右斜地,卻依然帶著一副盛氣凌人的倔強模樣,嘴上永遠不讓三分。
“誰說我輕生了?我······我不過是到這來玩耍,想看看井底有什麼,卻失手滑了一下,所以······“
“姑娘又何必掩飾?姑娘難道忘了當日和在下說過什麼?“
念香心中如驚雷一聲巨響,是啊,那個雨夜,是自己親口告訴他這井中的秘密,而今,自己卻說到這裡來玩耍,這不是自相矛盾嗎?顫微微地喊他:“王大人······”這三個字說出,卻又不知下面該說些什麼。
王甫好似並沒注意到她神情上的變化,凝重的臉孔洩露了他心中重重的負荷,也不去看念香,就像對自己說話一般:“為什麼?為什麼我只想平靜地生活,卻總會看到不該看到的。”
念香脫口而出:“難道,難道你剛剛······都看到了?”
王甫瞥了她一眼,重又收回眼神,並不答話,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怪不得他會以為我輕生,他以為我會受不了這刺激?我的確受不了。然而站在生死的邊緣,她退縮了,死亡的陰影令她望而卻步。念香看看他,也許這些他都不會相信,不過也無所謂,所以也不急著去解釋。
他再次開口道:“本來是為晉王送畫,看他急匆匆出去,本想追上他,豈知他左轉右轉地進了那片林子,不該有的好奇再一次害了我。”
“大人說笑了,什麼畫值得您深夜去拜見晉王?”念香意味深長地盯住他,心中想:為什麼不直接承認你在跟蹤晉王?
王甫是那等聰明,他在第一時間讀懂了念香眼中已在刻意掩飾的狡黠,有些不屑地從懷中抻出一卷宣紙,回答:“姑娘總該記得這幅畫吧!”
接過畫,輕輕展開,微弱的光下突兀地呈現著兩個交纏的身體,完全沒想到會看到這歡好的畫面,迅速合上,即使已非處子之身,即使已曉男女之事,念香仍不能坦然相對。黑暗中看不到她面頰上浮起的紅雲,而她的心卻咚咚地急速跳動,結結巴巴說:“大人竟然真的畫了這個?&039;
“姑娘以為晉王說過的話可以不算數嗎?”
曾認為,那日他與周薇的一切都已隨風飄過,如今躍然紙上,卻仍是觸目驚心,原以為命王甫作畫僅是一句戲言,可她此時突然瞭然,王甫說的沒有錯。和他認識越久,接觸的越近,她就更能體會他的力量,他不想的,誰也不能勉強,而他想要得到的,誰也阻止不了。
王甫卻在一旁重重一嘆說:“姑娘有所不知,這已是我畫的第十九幅初稿了,哈,多麼可笑啊,一幅有著十九個初稿的畫。”
或許念香聽不出王甫作為一名畫師的無奈,也只有王甫自己才明白,趙光義想要的不是一幅畫,而是一種震撼,他人生中得到的一切東西都太過容易了,他需要挑戰,挑戰一種為所欲為、極致的美,那幅畫如此,而對念香,亦如此。
“姑娘現在想怎麼辦?在聽到取而代之四字時有何感想?”
念香沒有想到,忽然聽他話鋒一轉,竟是一下子說到自己心坎上去了,是啊!自己現在該如何?是告訴皇上要小心提防?還是不動聲色,靜觀其變?她一時間竟有些語塞。
“恕我冒昧相勸,若是沒有十足扳倒晉王的把握,還是不要告訴皇上了。”
“小女子愚鈍,還請大人明示。”
“姑娘想,如若皇上手中沒有真憑實據,單單隻憑你一家之言,怎能降罪於晉王?別說上面太后不答應,就是滿朝的文武大臣也未必支援,如果晉王藉此機會,反戈一擊,後果不堪設想啊!況且,還有事是姑娘不知道的。”
念香見他有些吞吞吐吐,想必是要緊的大事,不得不追問:”什麼事?大人快快講。”
她沒有看清,此刻他眼中瞳孔的顏色慢慢在變淺,一抹不易察覺的哀傷閃過,他低垂下頭,淡淡說:“姑娘不是問過當年費夫人是怎麼死的嗎?”
念香沒有接言,心中忍不住在想,不會這個事情也與他有關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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