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說微臣拿了曼陀羅。可有人證?可有物證?太醫院無論進藥、取藥、入藥皆有記錄,況且藥庫中的草藥數量也有登記入冊。如果王爺不信,可派人清點,如若真的少了,王爺在興師問罪也不遲!”
趙光義逼問道:“如果,真的少了呢?”
孤注一擲,趙太醫此刻倒是沉下心來,人若是豁出去了,反而不再畏懼,冷笑道:“就算真的少了,王爺也不能說就是微臣拿的吧,這太醫院上上下下這麼多人,為什麼偏偏就是微臣?”
“哈哈哈哈······”趙光義狂笑不止。
趙太醫不解地望向他,眯起眼,他故意不敢洩露他此時心虛的眼神,因為,晉王的一切都讓人捉摸不透,越是摸不清也就月讓人覺得可怕。
趙光義突然收住笑聲,慢慢踱步走到趙太醫眼前,緩緩地蹲下,一把拽起他的衣領,一字字厲聲說道:“時至今日,你竟然還敢和本王狡辯?好!你不仁,便別怪本王不義了!既然你想找死,本王就成全你,讓你死的明明白白的,來人啊!”
吳義適時地上前,俯下身等著主子的吩咐。
“傳宗太醫!”
趙太醫一愣,難道真的是這隻老狐狸背後捅了我一刀?假裝鎮定自若的樣子,心裡卻是七上八下的安靜不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宗太醫輕輕的腳步聲打破了這死一般的寧靜,老太醫看著晉王的背影,心底突然不踏實起來,在這個黑暗陰森的環境裡,此刻的晉王竟然無故與魔鬼的影子重疊在了一起,又或許,自己本來就是在與魔鬼做著交易,一股寒意穿過,他甚至有些控制不了他顫抖的聲音:“王爺·······”
趙光義依舊沒有回身,只是冷冷的說:“宗太醫,本王看趙大人有些事弄不明白,你好好說說,讓他也知道個清楚!”
“是。”
宗太醫瞄了一眼跪在旁邊的趙太醫,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況且千百年來皆雲,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也是為我家族一門求得生存,事到如今,我也別無他法了,你就休怪老夫無情了。
心裡想著,手哆哆嗦嗦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卷軸,緩慢展開,略微清了清喉嚨道:“正月十四,私自傳雄蠶蛾、仙茅與黃夫人內侍;四月初六,給江夫人開墮胎藥兩副;四月初八與江夫人黨參五十克、黃芪三十克、淮山藥三十克、枸杞十克;八月二十二江夫人墮胎藥再兩副;九月初三,私自取麝香五十克;十一月十六私換曼陀羅·······“
“行了!”趙光義制止道,轉過身,他臉部的線條被忽明忽暗的燭火照耀得影影綽綽,黑暗中什麼都看不清,只看到他閃亮的眼眸中射出兩道刀劍般的光芒。
“趙大人,還需要本王說嗎?”趙光義嘴邊的輕蔑與眼中的光芒交相輝映著。
趙太醫傻愣愣地呆在那,不說話,因為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或者說什麼才能有效,一切都是徒勞。
“好!既然你不說,那本王就勉為其難說說。”趙光義從宗太醫手裡取過卷軸,他的眼睛慢慢眯成一條縫,但那縫隙中卻射出足已殺人的光。
他的語調再次冰冷到極點,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是一把匕首。
“如果本王沒記錯的話,雄蠶蛾可補腎助性,仙茅可溫腎陽,這些都是黃夫人偷偷下給皇上的吧?可你總該知道,仙茅陰虛火旺者忌服,你可查過聖上當時體質情況?如此大膽之舉,若皇上有個萬一,你該當何罪?”他咄咄逼人的氣勢,火焰一般燃燒、爆發。
“本王再問你,這江夫人又為何兩次墮胎?吳義查了宮中敬事冊,自正月至今,她就從無得過聖寵,何來有孕在身?”
趙光義向他扔下一個小巧的荷包,上面兩隻鴛鴦在碧蓮中戲水,他緩緩地說:“這個,你總該認識吧?還要本王說出口嗎?”
趙太醫皺著眉頭閉上雙眼,他當然認識,這是江夫人親手繡給他的,因為掉了穗子,才會拿去重新縫補,他以為,只要自己小心翼翼,就不會露出馬腳,他以為,既然瞞得過皇上,瞞得過眾人,就可以這樣平靜的生活下去,萬沒想到,晉王爺······
“大膽奴才,你膽敢禍亂宮闈,又該當何罪?”
趙光義抑制不住的怒氣一波波的襲來,“再問你,可是你下麝香,卻反過來誣陷念香?本王看你是真的不想活了!!”
趙太醫一下子癱軟在地上,再也看不清,再也聽不清······
趙光義放下卷軸,輕輕撣落粘在袍子上的塵土,緩緩向外走,一隻腳剛邁出便停在那,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卻並不回頭,只冷淡地說:“宗守正身為太醫院醫政首輔用人不當,管理疏漏,知情不報,自今日起削去官職”
他稍稍一頓,接著說:“最後一次叫您一聲宗大人,本王勸你一句話,為了後人著想,還是自裁的好!”
宗太醫臉部的肌肉抽搐著,忽地,又似乎放鬆下來,表情在瞬間變化,嘴邊掛著淡淡的笑意,他早該料到今日的結局,因為,早在和晉王達成交易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經沾滿了地獄裡死亡的味道,玩火終會,他幽幽地吐出一句:“兔死狗烹,鳥盡弓藏。”
趙光義微微別過頭,他的側臉模模糊糊的,下巴的線條在遮蓋不住的冷漠之中顯得堅毅無比,他慢慢、重重地說:“你放心,你死以後,你的孫子會接替你的位子,本王當初既已說出,今日必會做到!”
“謝王爺!”老太醫的頭重重的叩在地上,這一刻,他突然無比的釋然,他想,或許這就是利益的交換,他用他這一條老命,他出賣他的靈魂,換來了一族的興旺,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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