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洗刷著天地,卻洗不去唸香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心酸,她拖著沉重的不能再沉重的身子出現在李煜面前,壓抑了太久,她突然哇的哭出聲來,抽泣著說:“我,我把它丟了······把它丟了······”
也許,她丟的不只是一把琴,而是她那深陷的心。
李煜的手停在空中,他本想拍拍她的肩,可這無謂的動作又能有什麼用呢?
心裡的傷痛只有讓它慢慢去癒合,低頭凝視她,雨珠爬滿了她楚楚可憐的小臉,她整個人像是浸在了水中,顯得那樣狼狽,那樣無助,他想吐出的話語又再次嚥下,只為她披上一件衣服,為她輕輕擦拭著頭髮上的雨水,而她,就任由他去做,任由他把自己當成一件玩偶,沒有傾訴,不想也沒必要,這酸楚的感覺恐怕只能一個人慢慢去體味。
在這個空間裡,突然靜得可怕,靜的似乎可以聽見兩個人重重的心跳聲。
隨後的一整天,念香都沒有吃一丁點東西,慢慢就發起熱來,頭痛的無法下床,生病應該是因為那場莫名的大雨,更因為不寧的心緒和一顆傷透的心。
病勢來的異常兇猛,身上滾燙的溫度無論太醫們用什麼藥都依然持續不退,人竟慢慢有些昏昏沉沉了。
太醫的藥方換了又換,卻始終找不到高熱的原因,宗太醫等只無奈地搖頭說:“若再如此拖下去,怕是要成溫熱之症了其實就是現在比較嚴重的肺炎)。”
病中的念香起先還會脆弱地哭鬧著,繼而慢慢地不再有任何聲息,嚇得奉命照顧的宮女們臉都變了顏色,她們不能確定她是不是已經死掉了,只有其中膽子稍大的才會悄悄把手指貼近她,試探她是否還有鼻息。
念香的病情反反覆覆,等她腦筋略微清醒的時候,日子已過了月餘,熱退了,念香卻留下了熱症的根子,不時會咳上幾聲,一張本就瘦削的臉如今僅剩下那一對大眼睛了。
一日將暮,念香從沉睡中醒來,肩胛因為多次的乾咳而變得疼痛萬分,她掙扎著起來歪在床邊,卻無意間聽到門口有人說話,“她,好些了沒有?”
他,是他的聲音,念香以為她那受傷的心不會再起微瀾,然而,今天再次聽見他的聲音,仍會本能的顫抖,他的一切仍舊牽引著她心中深埋的夢影,無論自己在病中,夢裡,無論自己是生,亦或是死,都無法忘懷對他的愛,原來,那愛沒有一時一刻停止過。
“為什麼不進去看看她?”這,是皇后的聲音嗎?念香猜想。
“不······不!”趙匡胤很快回答,“朕不知,她想不想見朕,還是你把這琵琶帶給她,唉!”他的聲音有著真正的痛苦,透過門窗,念香似乎可以看見他深蹙的濃眉,那一聲無奈的嘆息像是觸動了念香心底的深處,從沒有那麼想念過他,一時間,她有叫他進來的衝動,但沒來及張口,便聽到他落寞離去的腳步,他走了,念香合上雙眼,湧上一陣惆悵。
門輕輕開合,宋皇后停在唸香床邊,她溫柔而清潤的手覆在唸香的額頭上,彎腰注視著她說:“你可覺得好些?好像不熱了。”
念香睜開眼,眼裡迷濛著淚水。
宋皇后的手微微顫抖著拭去那滾燙的淚,難道自己錯了嗎?她突然開始懷疑起來,如果她是探子,會這樣深愛需要她監視的人嗎?如果她是探子,她會把自己傷得這麼深,傷得如此體無完膚嗎?
即使她如太后所說是個奸細,那麼,她也是這世上最最失敗,最最愚蠢的奸細,她竟然毫無畏懼地把自己整個心都奉獻了出去,這樣的奸細,還有什麼殺傷力嗎?溫柔的拍拍念香的手腕說:“在宮中,要學會忘記!”
“忘記?”
宋皇后點點頭,眼睛忽地凝視前方,淡淡說:“因為懂得,所以慈悲。”
這句話像偈語一般震撼著念香。
“這琴給你,好好休息,再來看你!”
宋皇后走後,念香再次睡去,迷迷糊糊中似有腳步聲輕輕走到她身邊,好半天,她聽到一個沙啞,又帶著幾分懇求味道的輕喚:“念香······香兒······”
她抬起頭,和他目光交會的一剎,像是被閃電擊中了,他的身子慢慢低下來,幾乎是蹲在地上,如果他不是帝王,他想他會跪在她面前,他願意為她而跪。
他的臉是那樣的疲憊,原本俊朗的臉孔一下子瘦了許多,眼睛裡的紅血絲似乎在告知他一夜夜的無眠,眼角突然多出的皺紋讓念香看得心酸。
慢慢抬起手,輕輕撫摸著那條細細的紋路,她的眼眶溼潤了,水霧在眼中凝結,她無法控制自己的抽噎,更無法控制對他的思念,淚水不住的滾落下來。
他仰起頭,用手捧住她的臉,輕輕說:“還是忍不住來看你,不知你想不想見到朕,但,沒法不去想你,沒法不去愛你······”
他的聲音,他的話語撞擊了念香內心的深處,攪動了肺腑,她哭的更厲害了,他站起身,將她拉入懷裡,用他溫暖的面頰貼在她滿是淚的臉上,愛是那樣無聲無息,似乎又是那般驚天動地,卻道是:三十三天離恨天最高,四百四病相思病最苦。
喜歡相思醉請大家收藏:()相思醉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