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的天,藍的那樣不真實,風徐徐吹過,帶著一絲莫名的慵懶,整個天空都呈現一種媚人的假態,就好像它從未有過昨晚的暴戾,一切都是平靜的,被雨水洗刷後的平靜。
念香呆呆地坐在紫宸殿的後房,她小巧的頭斜斜靠在牆上,前殿裡皇上正與一班重臣商討國事,她聽不清他們說什麼,只聽見他厚重而磁性的聲音,那熟悉的可以從眾人間瞬間辨識的嗓音,一直從耳邊流進了念香的心,卻原來,我是陷得如此之深。
念香想,我真的錯了嗎?是!錯就錯在在當初沒有和他,這個高高在上的君主保持適當的距離,錯就錯在自負地把自己當成他在這個爾虞我詐的宮廷之中檢獲的僅剩的真情,錯就錯在太過於依賴他,甚至有些沉迷於他,錯就錯在當初沒能當機立斷,揮慧劍斬情絲,現在便成了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錯就錯在接受了他對自己的好,對自己的寵愛,錯就錯在原來自己心裡那塊柔軟的地方還在,還會有感情,還會被打動,還不能老老實實本本分分地偷生在這人世間,錯就錯在心都軟了,嘴卻還是那麼的硬,還要糾結一個已經死去多時的女人在他心裡的位置,反正是錯了,一切一切,什麼都錯了,全部全部錯了,這一大堆的錯誤就那麼一下子壓負在身上,壓負在心裡,不知何時才能解脫?
“姐姐,太后傳你。”念香正滿心滿腦都是問號,忽聽旁邊有人叫她,抬眼一看來的卻是裴鑫,心想平日裡也用不得他傳人啊,他今日倒是勤快的很,想自己與他也有幾日不見,不禁莞爾一笑。
裴鑫卻不再說話,看著她的眼睛,那裡面隱藏著即使笑意也遮掩不了的憂傷,什麼時候她變了?變得這麼的不快樂,再也見不到她簡單而徹底的笑容了,而這些,都令他萬般無奈。
念香故意在他面前晃動著頭,想逗笑,卻覺得喉嚨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假裝快樂原來是這麼的痛苦,本想耍寶的臉,卻變成一副欲哭無淚的模樣,這一切,裴鑫都看在了眼裡,裝進了心裡。
“太后好久不曾傳喚我了,今日不知有何事?”
“看似沒什麼事,不過是太后與幾位娘娘閒聊,不知怎麼就想起姐姐來了。”
念香點點頭,瞄了一眼裴鑫,怨不得是久居宮中的老人,多一句不說,少一句不行,僅這一句話卻是把個事情點的明明白白,看似無事,言外之意實則有事,表面上風平浪靜,暗地裡波濤洶湧,聽他方才說幾位娘娘,到不知是哪幾位?又與我何干?巴巴傳了我去,意欲何為?
念香腦裡一番思索,腳下卻不敢耽擱,與裴鑫一前一後向坤寧殿走去,快至殿前,念香忽然放慢了腳步,自己已是許久沒有來坤寧殿了,心裡不知為何多了些許懷念,在這的日子雖說做事多,但心裡卻簡單輕鬆,不似今日這般牽腸掛肚,又看看身前的裴鑫,當日他引我入宮近的就像昨日之事,可現在,我還能找回當初的我嗎?
裴鑫看她有些晃神,以為她膽怯不敢邁步,安慰的輕輕怕怕念香的手臂,想說沒事,有我呢,可是這話他卻說不出口,因為,在宮裡他沒有這個資格,在宮裡,他也沒有這個權利。
他二人靜悄悄進入大殿,轉至簾幔前裴鑫停下,示意念香自己進去,念香趕忙整了整衣衫,垂目躬身進入,嘴裡道:“念香叩見太后,願太后娘娘鳳體安康。”說話間也不敢細瞧,只覺得滿室的香氣四溢,只用餘光一掃便是滿目的花團錦簇,上上下下珠光寶氣。
杜太后忙喚她起身,說:“今日卻不是哀家召你······”說著看向身邊的宋皇后,接著說:“念香你也去見過幾位娘娘。”
念香這才抬起頭,拿眼一瞧除了皇后和那日見過的張貴妃,還有幾位貴人不曾識得,只得先至宋皇后身前恭敬叩拜,“拜見皇后娘娘。”
那宋皇后卻待她極好竟上前攙她起來,念香不妨她如此,就連旁的幾位娘娘心裡也是萬分詫異,念香嚇得忙道:“不敢勞煩娘娘。”
卻聽宋皇后說:“姑娘是太后娘娘的人,我們自要高看幾分,況且近日姑娘侍奉皇上,盡心盡力,能讓皇上身體安泰,心中愉悅,姑娘便是有功之人,本宮早想犒賞於你,只是不得機會,今日得太后娘娘成全······”她說至此,忙使個眼色與貼身侍女,那宮女心中明白悄悄退下,宋皇后又接著說:“姑娘也該見見其他幾位娘娘。”
遂拉著念香一隻手行至張貴妃處,念香不敢怠慢大禮跪拜,那張貴妃素來是清高慣了的,如畫上美人一般只是嫣然一笑並不熱情,其他幾位或妃或嬪見皇后如此待念香,早就嗅出了味道,也不管張貴妃怎樣,不等念香叩拜,皆是上前迎著,各個心裡都想:我的乖乖,皇后都如此,自己又何苦與她過不去?!
眾人都是滿臉堆笑,倒把念香弄的迷迷糊糊,不好意思起來,正這時,才去了的宮女方是回來了,見她託著幾個錦盒,宋皇后揮手讓她上前開啟,見是一顆南海夜明珠,一柄暹羅國進貢的玉如意,外加千年雪蓮一支。“這些禮物算是本宮的一點心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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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香忙推辭說:“禮多且太過貴重,奴婢不敢······”
宋皇后卻拉住她說:“不多!本宮還嫌少了!本宮真心誠意,姑娘再推辭,便是駁了本宮的薄面!”
杜太后見此,連忙笑著說:“既是皇后賞賜,卻之不恭,你就收下謝恩吧!”
念香只得謝恩接過,抬起頭,卻見張貴妃一雙媚眼研究似的望著自己,念香的眼神與她相碰,她卻並不迴避,那半彎含笑的眼睛深邃而不可測,念香手上一顫,差點掉了剛剛得到的恩賞。
眾人散後,張貴妃尾隨宋皇后在御花園悠閒散步,許久,張貴妃才說:“娘娘為何要巴結她?”
宋皇后停住,轉頭看她,淡淡一笑問:“本宮想,你這個疑問怕是忍了很久了吧?”
張貴妃一翹下巴道:“姐姐是害怕她日後得了聖寵,威脅您的地位吧?”
宋皇后知她仗著皇上寵愛,一向飛揚跋扈,也不動怒,正色言出一句,卻字字有力,“怕是有人害怕吧?!”
張貴妃臉色大變,知自己方才口不擇言,她畢竟也是皇后,只得負氣忍下。
宋皇后見她不語,輕輕一嘆,道:“妹妹,你道這皇后好做嗎?這偌大的皇宮當真就那麼好打理?”她稍稍停頓,又說:“妹妹也不想想本宮這麼做是為誰?還不是為了皇上,在宮中,他是君、是帝,若在民間,那普通百姓之家,他便是我們的夫君啊!只要他快樂,他幸福,我們才有幸福可言,君主是天,丈夫更是天!你也知這幾年他沒有一天快樂過,他心裡想著誰,夢裡念著誰,妹妹心裡比本宮清楚,難道就任由他為一個死去的人傷心?可是現在,又能看見他笑了,真正的笑。妹妹不覺得難得嗎?皇上喜歡念香,本宮便喜歡念香,像當初喜歡妹妹一樣,本宮覺得,不管是誰,只要能讓皇上高興,便是本宮的恩人!”
一席話坦坦蕩蕩說的張貴妃啞口無言,宋皇后上前拍拍她的手道:“妹妹是個聰明人,何必糾纏在這些小情小愛的事上?只要皇上健健康康便是我等之福,皇上在,我們便是後便是妃,若是······”宋皇后嚥下後面不吉利的話語,抬眼與張貴妃對視,兩人心裡明白,歷朝歷代,君在則臣在,若有一天皇上不在了,她們便什麼都不是了,尤其是無所出的后妃,沒有皇嗣,新君登基若是立生母為太后,那時她們就只剩下太妃的名號,和別苑無盡的淒涼餘生了,兩人心中俱是冰冷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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