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
雪下了一夜,雖不大,卻也覆得萬物一片銀裝。念香延蜿蜒小路前行,來宋廷已有月餘,每日裡
不外乎伺候湯湯水水,活不累,心卻不輕鬆。
今日太后特地遣她出來散散心,這才難得清閒,聞聞雪後隱隱約約香甜的空氣,看看這南方難得的雪景。雪在腳下吱吱作響,烙印下自己一對對腳印。
念香腦子一片空白,腳步卻並未停歇,胡亂走著,不知不覺越走越冷清,念香忽地一愣,呀!這是走到哪了?不會走到什麼皇家禁地吧?
想調轉回來的路,滿眼望去,只覺路路相似,物物相同,一下子迷了方向!
隨意挑了個方向咬牙向前探去,約往前走了幾十步,竟一下豁然開朗起來,頓見一大片梅林,株株臘梅映入眼簾,真沒想到,還藏著這麼個所在,今日卻誤打誤撞卻撞對了,念香暗笑,這裡像是鮮有人來,她忍不住跑著大叫,心中的鬱結似一股腦釋放了許多,在雪中肆意的旋轉,旋轉,看花瓣上的雪珠隨風妖舞著。
深吸一口氣,念香猛然停下,目光被牢牢吸引住,角落裡那株,念香不敢相信,確真是一枝梅花,一支真正的梅花,倚牆而開,瘦小而單薄,是真的嗎?不是幻覺?
在這無花只有寒的北方異國,也能見到江南故國的花,一時裡千頭萬緒湧上,心中萬般酸楚卻不知從何宣洩,只傻愣愣看著那梅。
雪後,梅林,念香周遭都靜靜的,什麼都不存在了,此刻,全世界只剩下她自己。
偷得浮生半日閒,趙匡胤苦笑,自己的時間只有用偷的方才夠用,暫且不管北方契丹之患,不管那惱人的奏摺,只是單純賞賞雪,於他也算是奢求了。
漫無目的向後苑深處走去,身邊奴才忙說:“皇上,皇上,您慢點,小心滑著,還是等奴才抬了雪凳來吧!”
“甚囉嗦,壞了這清幽。”
趙匡胤想起當年修這後苑,見一大片臘梅苦苦索索的,以為活不長了,誰知真有能人將它們救活了,日日忙亂,卻把那些花兒都忘了,此時它們也該怒放了,今日定要去“探望探望”,方是不辜負了它們。
想著不覺得更加快了步伐,越發驚得身邊的奴才戰戰兢兢雙手一個勁的張著,生怕皇上跌著摔著有個閃失,領頭的方公公更是心裡打鼓,忙找了個機會和身旁的小太監耳語了一番,那小太監連滾帶爬一溜小跑而去。
趙匡胤剛轉過角亭,便覺一縷香氣襲來,放慢腳步走入梅林,見眾梅疏密適當,深淺不一,幸虧得當初救治及時,要不哪得今日之樂。越向裡走,香氣愈盛,卻並不突兀,那香竟是隨著風夾著雪一陣陣傳來,自己也覺得誤入仙境一般。
忽地,強風一陣,趙匡胤忙眯眼拿袖掩臉,待放手下來,只見梅林深處一女子駐足於中,清風陣陣,雪飛滿天,花瓣搖曳而下,頓時落紅滿地。那女子亦是不動,似與這花,這雪,這天,這地連成了一體,他心內一驚呆在那裡。
他二人竟是一前一後,一深一淺,在這清冷之時,於這梅林裡,靜止了。
“皇上······”方公公上字剛脫口,趙匡胤已抬手製止,示意退後,那方達已是跟隨趙匡胤多年,早會意悄聲退下,卻死死盯了那女子幾眼,不知是哪裡來的女子讓聖上如此,只因距離稍遠又兼雪後溼氣大霧濛濛的看不真著。
趙匡胤悄聲向前,大氣也不敢喘,唯恐眼前的一切幻境般消失。走至近處,方見那女子微微仰頭,失神凝望牆角一枝花蕾,自己也順那方向看去,見一束淮南梅花間於眾臘梅間,不仔細看還真難發現。
再看那女子,這半日竟還不知自己的到來,但見她眉尖若蹙,雙目迷濛,隨身披了件銀白的皮褂子,全身上下沒有一點脂粉之氣,似不像宮中的那些人,忍不住問:“喂!你是誰?”
念香被他一叫,唬了一大跳,見一男子不知何時站於眼前,穿著湖藍色的家常袍子,唇邊似笑非笑,肆意上下打量自己,心裡突的一怒,一揚下巴反問道:“喂!你是誰?”
趙匡胤一愣,多久沒人敢如此和自己講話了,慢不說身邊的女人,就是文武群臣藩王特使也不敢這麼的不敬,剛想斥責無禮,忽見那女子杏眼圓瞪嘟嘴氣鼓鼓的模樣,倒無端地一晃神,這人,竟好似哪裡見過??看她像個刺蝟一般敵視著自己,十分可愛,半晌,竟大笑起來。
念香倒被他嚇著了,先前見他眼中似有怒意,卻為何又突然大笑起來?這人莫不是瘋癲了,還是趕快離開為妙,不理他轉身就走,只聽身後“姑娘,且慢······”聲音宏亮,態度比先前確是客氣了許多,自己反不好意思抬腿就走,只得轉身停住。
見那人一手背後,身形高大,眼光雖仍犀利,卻是清亮至極,下巴上有個深深的小窩,越發顯得剛毅英朗無比,似是不像個壞人,何況這皇宮內苑他尚可隨意行走,想來不是王宮權貴就是皇室宗族,自己獨處他鄉,這樣的人可是萬萬得罪不起的。
自己險些不告而辭,轉念想倒不如問問他,也免得亂闖惹出事來,心下里明白了,臉上已漾起笑容,“公子,可否告知怎麼走出這片林子?”
"公子?"趙匡胤看錶演一樣,看她臉上迅速改變的表情,心中思忖,好久沒見過這麼有趣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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