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過後,鳳凰山的一切又恢複了往日的寧靜。殘留在藥田的枯枝敗葉也被收拾的幹幹淨淨,漚好的肥也被施在了地裡,衛長歌這幾日天天都去各處盯著,直到這些都做好,才放下心來。
天氣一日冷過一日,衛長歌現在只有午後才會在院子裡走動,但還是會每隔一日就去學堂那裡看看情況,聽聽課。姚蓮花在她的鞋裡襯了厚厚的墊子,夜裡也堅持讓她泡腳,說是祛寒。
藥田的藥材晾曬完畢後,藥商派人過來看了幾次,就開始著手運輸問題。與上次不同,這次的藥材要運到周邊幾個縣城去,其中一車要運到京城。對於這些一輩子可能都去不了縣城幾趟的鄉民來說,既興奮又緊張。
衛長歌一開始只說運到縣城,現在藥商提出這樣的要求,她有些遲疑。將路無缺和趙虎幾人叫過來,準備一同商議。
“他們那邊派人傳過來的話說是,以前合作的馬行老闆突然不幹了,而各處藥鋪又催得緊,上次咱們藥材送過去,也沒出什麼問題,所以想請我們跑一趟。”
路無缺自從跟著衛長歌做成了兩次生意,看著賬面上的巨額數字,突然覺得李水說的未必就不能成真。對做賬房這件事也沒那麼排斥了,還自己下山去訂了一個銅質的小算盤,隨身攜帶,此刻他一言不發,拿出算盤就開始撥拉。
衛長歌看著有些好笑,可也覺得路無缺這樣做,是對的,做生意說到底就是利潤。
“他們按馬行的價格給咱們,因著事情急,再加半成。我同意了。”
“去除人力和車馬損耗,食宿費用,我們還能賺不少,不過咱們的人都沒去過那幾個地方,而且路引要怎麼辦?”路無缺算完,抬頭對衛長歌問道。
“盤下一個車馬行要多少錢?”衛長歌沒有回答路無缺的問題,反而問道
剩下的人面面相覷,他們久居鄉野,即便是路無缺學識有了,可見的世面終歸少,把學堂裡的老李頭叫來,也還是不知。最後大家只得按照馬和車的價格,進行估算。再加上房屋場地和夥計的傭金,總共估了三千兩,可馬行老闆有急事,這樣的情況下,價格就會低不少。
幾個人一合計,賬面上的錢除去必要的開銷,馬下車行是夠了。趙虎和李水兩個人興奮的不行,可衛長歌心思縝密,覺得還是再問問這老闆家到底出了什麼事再說。要知道,馬行這樣的生意,那是穩賺不賠,如果不是萬不得已,誰會想要去賣安身立命的營生呢?不要貪圖便宜,到最後入手的不是聚寶盆而是燙手的山芋,那就虧大了。
運藥的活是接下來了,現在還需要路引,這種和官府打交道的事,以前還能麻煩徐世銘,現在衛長歌覺得自己去可能更順利一些。順便還能打聽一下馬行的事。
梅夫人這幾日一直稱病在家,連兒子們趕回來陪她過中秋,都沒能讓她好起來。全是因為梅思雨在山上還要折騰。前幾日從山上下來的人說,梅思雨自從上了山就沒有消停過,不是罵人就是砸東西,前幾日還鬧起了絕食。可這嬌生慣養了十幾年的梅小姐不過捱了三日就又開始進食了。
隔了幾天又哭喊著要回來過中秋,在梅氏夫婦跟前盡孝。被梅夫人拒絕後,竟然帶下來一封信。信中沒有哭求,竟然全是控訴和威脅。梅夫人一看之下,又驚又氣且因著梅思雨和徐世銘退婚的風波並未平息,幹脆一病不起。
而之前鳳凰山藥園風波不知道被誰捅到了上峰那裡,梅嶺被叫過去紳傷了一番。這幾日梅家真是內憂外患。中秋也沒有過好。平日裡跟前跟後巴結的人,此時也不見了蹤影,想不到的是,衛長歌還是派人送來了節禮,更讓梅氏夫婦感慨不已。
這日聽聞衛長歌前來,梅夫人掙紮著下了床。又派下人去公堂門口等著,不過一會的功夫,梅嶺就著人辦好了路引,衛長歌剛走到門口,就被人請到了後院。梅夫人親自在門口相迎。
“長歌快屋裡坐。”梅夫人上前挽起衛長歌的手,將她帶入內室。衛長歌心裡暗笑,現在連長歌都能叫出來了,可笑他們的侄女還是自己整垮的,果然不是親生的,說放棄就能放棄,想到這裡衛長歌心裡一陣不適,不動聲色的甩開了梅夫人的手。
都是人精,梅夫人心裡有數,這是自己突然換了稱謂,衛長歌心裡反感。她轉身拿出信就遞給衛長歌,繼而坐在一旁開始抹眼淚。衛長歌當然不會傻到去看信,但也懶得去哄這個縣令夫人。
梅夫人幹哭了半晌,偷偷抬眼一看,卻見衛長歌正捧著茶,笑吟吟地看著自己,突然覺得訴苦這招對眼前這個女子根本沒用。繼而想到這女子所做的事情,又覺得自己真是愚不可及。如果衛長歌也吃深宅大院的夫人們這些套路,恐怕她就走不到今天了。
“長歌,思雨她有對不住你的地方,還請你見諒。以後就不要和她一般見識了,若你有什麼難處,可以和我們說,你在我們看來就和女兒一樣的。”
聽了這話,衛長歌簡直要笑出聲來了。怎麼梅思雨指望不上,就開始打自己的主意了?梅家的人還真把自己剛剛做完的事忘記了。那梅思雨現在就在尼姑庵裡青燈古佛呢!這麼快就想再認個女兒了。
“梅夫人,您的心意我領了。我父母健在,萬不敢再認親的!”梅夫人聽出了衛長歌這是再說她沒禮數,差點一口氣提不上來,自己什麼時候被人這麼當面諷刺過,而且還是一個晚輩。可衛長歌的下一句話,卻把她救了回來。
“不過,我倒是可以幫您再有一個孩子,不過是不是千金,我就說不準了。”
“長歌你說的這是什麼話,我都這個歲數了,我大兒子恐怕比你還要大上一些……”梅夫人的臉色由青轉至正常,此刻竟然還做起了羞赧狀,可衛長歌卻並不想和她囉嗦,站起身道
“這樣的大事,您自然還要和梅縣令商議的,我就不打擾了,您若無事可以來山上坐坐。”
梅夫人還想說什麼,卻見衛長歌已經走了出去,再叫就有些失禮了,她現在還沉浸在衛長歌的話裡,驚喜又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