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啟顯然想過這個問題,他默默盯著眼前的藥劑瓶,暗暗壓住一口氣,做下一個巨大的決定,道:“等第五組藥劑完成。”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手心也攥出了一手的汗。
小支和程啟一起工作的時間很長,他看出了老師的緊張,“老師別擔心,我們可以先把這個藥物選擇用在生命微弱的人身上,即使出現問題,也不會産生太大過錯。您把這項藥物研究出來,已足以慰藉白崢博士在天有靈。”
程啟聞此言,臉色不自然地僵了僵。
一直以來,整個科研所的人甚至徒弟小支都以為他是按照老朋友白崢的研究路徑進行探索,可只有他一個人知道,他早就將白崢原定藥物的藥效更改。
說來也實在詭譎,在白崢去世之前,作為老友的二人難得把酒小聚了一番,在那次小聚著中,白崢毫無保留地將自己正在進行的研究專案詳細和他說了一遍,甚至為他專門複製了一分詳細的藥物研究路徑、化學分析等資料。
當時程啟已酒意微燻,在第二日回憶起兩人的交談,他才覺著蹊蹺——作為多年的研究者怎麼會將自己手頭的最新研究資料分享給他人?
沒過多久,白崢便意外去世。
等程啟參加完悼念,回憶起那日發生的一切,突然如夢初醒:難道白崢早已經預料到了自己將死?!
想到這一層,程啟明顯覺得超過了自己的思維,但深入接手了白崢留下來的藥劑研製,他才發覺,白崢預料到的,恐怕不僅僅是他個人的死亡……整個世道都將變動。
白崢在離世前,將未完成的藥劑效果給程啟詳細敘述了一番,那是一種透過首先凍結體內所有機能,輔之強大的營養藥物以此強化體質,最後注射強烈藥物重新釋放體內機能,並在此過程中補充營養藥物填補機能空缺的藥物。
最初程啟接手下這個專案時,心中並未對此藥物的作用有太清晰的概念,直到“末世來臨”的流言蔓延開,他才陡然意識到,這項藥物對抗是未來肆虐的喪屍病毒,在第二劑藥物攝入後,強化的體能足以抵抗住喪屍病毒。
白崢在離世前,藥劑幾乎成型,程啟只要按照他的思路將最後的方面完善,便可進行成批次地生産。可當真正思考到實驗的可行性時,程啟卻將這個幾乎進行到尾端的實驗否定了——如果喪屍病毒真的肆虐開,僅憑劑量微小這些解毒劑,真的能讓末世結束嗎?
程啟的答案是不可能。
程啟的性格和白崢有很大不同,即使對於科研兩人有同樣的鑽研勁,白崢是一貫溫和守禮,而他卻時而偏激執著。
就依著這份執著,他暗中對白崢的研究進行了二度重造,將兩幅藥劑的效用加強數倍,甚至為保證實驗的必然成功,他親自設計出兩個抗壓耐性極強的營養倉。
末世初期需要的不是趕不上趟的解毒劑,而是實力強大的救世隊伍。
他以為自己的藥劑能夠迎來末世的滅跡,卻不想實驗的失敗獲得的卻是同事一致反對……
正當程啟心神不在之時,外面傳來了一陣□□煩囂的嘈雜聲。
“老師!”小支探出門看到了外面的情況,他著急地稟告著程啟,“是伍辭少爺過來了,他、他受了很重的傷,好像被、喪屍咬了。”
小支的話吞吞吐吐,當聽到最後一句時,程啟的心一緊。
他回頭朝小匣的地方看了一眼,他緊抿住唇,在小支詫異的眼神中,快步從匣子左右各拿出一瓶藥劑。
“老師?”小支難掩語氣的驚詫。
程啟隱晦的眸子暗了暗,他緊壓著眉頭,沒管小支的反對,緊緊攥著兩瓶藥劑開了門快步朝外走。
初始的喧鬧聲已經過去,研究所的中心大堂內,身穿白大褂的研究者都湧到了躺在擔架床上的伍辭身邊。自從白崢去世之後,研究所裡的所有費用都是伍辭在支援,甚至在末世後,也是他提供的食物水源維持著研究員的生存,一種程度上他能稱得上是他們的衣食父母。
而此刻,他的狀況明顯不太好。
隨著他呼吸的起伏,大口大口的鮮血從嘴角溢位,心電圖上的波動隨著他的咳嗽起伏跳動著,研究者想要給他使用呼吸儀,卻被他擺手拒絕了。
好一會兒,伍辭的呼吸才平順了下來。他的傷勢極其嚴重,被喪屍咬開撕破的傷痕已然露骨,全身布滿了血口,能夠堅持到現在憑借的都是他的毅力。
程啟默默地站到他的身邊,手心中的藥劑被他捏得很緊很緊。
“我已經沒救了,你們何必把我帶到這裡來。”伍辭嘆息,他艱難地抬頭,聲音如同被撕裂開了一般沙啞地厲害。
他說話的物件是將他帶到這裡的十餘位青年,他們的身上也有著大大小小的傷口,只沒有伍辭這般嚴重。
其中一個年歲稍幼的少年見伍辭的模樣忍受不住心中一痛,他跪坐在伍辭的床邊,忍著淚水的雙眼緊盯著他,話語中難掩嗚咽:“伍大哥,你不能放棄希望,你還有妍妍妹妹在等你回去呢!陳瞿那邊昨天還給我透過信,他說妍妍妹妹一直想找到你。”
陳瞿的隊伍便是之前伍辭派過去保護白馥妍和伊晚晚的隊伍。
聽到白馥妍的名字,伍辭眼中的晦色明顯淡了很多,但那只是一瞬間,下一刻他就剋制不住輕咳,嘴角漫出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