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這就算才剛那狀子的錢了,都收好了,掙這幾個窮酸子兒容易麼,成日往外撒錢,你當你是活佛還是菩薩?甭說她們壓根是個騙子,就是真的,你這大方的把錢都送了,咱們喝西北風不成?”
這聲‘咱們’,讓那清秀書生紅了臉,拿著那錢,半晌才喃喃,“我陸千卷就是菜根果腹也不可能讓你餓著……”
瘸丫頭眼神兒一軟,嘴上卻是數落著,“瞧瞧你那點兒出息!成日菜根菜根的,讀這麼多年書,就為了吃幾根兒菜根兒?有『毛』病不是麼?”
這話說完,那陸千卷臉一稟,一臉的‘道不同,不相為謀’,也不說話,只板著臉去收拾那攤子上的紙墨,等攤子都收好了,只板著臉說了句,“走吧,回家。”
便不再瞧一眼身後的瘸丫頭。
沒錯兒,這瘸丫頭正是那傷重在身的穀子。
打前些日子從那哈德門前分道揚鑣後,她便隨著那白扇出了城,可在外城等了兩日,也不得任何那猴子的訊息,她也多番託人打聽,卻未曾聽得,內城裡頭傳出來任何關於睿親王府的秘聞。
只是聽說那日刺殺在三法司會審後,敲定是天理教所為,隔日變將所有暴徒的屍體拉到菜市口梟首戮屍,這轟動一時的刺殺案結案。
不肖想,小爺兒定是被七爺逮回王府了,且不管七爺知道多少,小爺兒暫時絕對是安全的。
這下穀子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放下了,她道是想第一時間回到小爺兒身邊兒,可如今,且不說她自個兒又不是說進城就能進城的,就茲說她在不知道小爺兒當下什麼處境的情況下,這麼貿然的回到府上,讓那些個糟心的娘們兒抓到什麼把柄,自己受過也就罷了,到時候若是連累小爺兒就遭了。
這麼一想,索『性』她就自個兒住在正陽門附近的地方,打尖兒養傷,可這人倒黴,喝涼水都塞牙縫兒,怎麼成想,不到一晚,自個兒的盤纏就讓人偷了個精光,她這是報官不得,自個兒又無力去尋,倒黴催的,第二天就被店家趕了出來。
屋漏偏逢連夜雨,無處可去的穀子,帶著一身的傷,狼狽的窩在那街邊的一角,發起了高燒。
這一燒,只燒的她一會兒火焰山,一會兒冰融洞的,昏昏噩噩不知多久,直到一雙並不算寬厚的背脊給自個兒背上了身兒,她終是倆眼兒一搭,昏了過去。
等再次醒來,已經在一間小而簡陋的土房裡頭,再瞧著那喂著自個兒喝『藥』的呆頭鵝,不是那書呆子陸千卷又是誰?
“你家?”瞄著滿屋子唯一一個算是像樣兒傢俱的瘸腿兒桌子,穀子當時問。
“嗯,我租的房子。”
穀子異常詫異,“這麼破還是租的?小爺……福晉賞你那些錢呢?買個小宅子綽綽有餘了啊!”
“如此福澤怎敢獨享,我已經把那錢變成現銀,分與幾十個與我一樣的書生了。”
“陸攬籍,陸千卷,我說你是讀書讀傻了吧!”
當時,也是這樣一句話,那陸千卷也是如現在一般,癟著一股子氣,臉板的跟桌子面兒似的,雖是照顧的穀子一絲不苟,可那嘴就是跟鎖了門兒似的一句話不說。
相處的日子久了,穀子也瞧出些門道兒了。
要說這陸書呆子,窮的屁都沒有,徒留一身節氣,他平素是一點兒脾氣沒有,留她吃,留她住,甚至只有一間小屋兒,裡頭給她睡,他就每晚裹著棉襖睡在外頭,關於她的傷是怎麼來的,怎麼不在福晉身邊兒等等事兒,茲要她不說的事兒,他也一句不問,真真兒是什麼都由著她,可要是不小心觸碰到了他的那些個清高,他是真給你生氣,那艮的就像那生牛皮,拉不破,吹不繃。
就像今兒,穀子這一嘴又沒繃住吐『露』出來,他又繃著臉,回家著一路,都沒搭理她一下兒。
沒招兒,穀子只得使出殺手鐧,途經一小衚衕的時候,穀子倏的蹲下來,呲壓咧嘴的哼哼唧唧。
果不其然——
那前頭走的嗖嗖的陸書呆子一回頭,瞧見她那小臉兒煞白的捂著肩膀頭子的傷口,趕忙踱步過來,一臉擔心。
“怎麼了?傷口又疼了?”
穀子借梯子就爬,她剜著眼珠兒咕噥,“還不是讓你給氣的!”
“你……”瞧著眼麼前的小丫頭面『色』實在是蒼白,陸千卷把到嘴邊兒的‘不講理’三個字兒嚥了下去,只也蹲在她面前,放軟了口氣問道。
“還能走動麼?”
“當然不能!”穀子挑著眉眼瞧他,一副無賴口氣,“你揹我。”
“呃……”陸千卷面『色』一赧,“男女授受……”
“不親你個頭!”穀子嘴快的反叨回去,“別說那天我這『藥』不是你這秀才給換的!”
“……”陸千卷的一張清秀的臉霎時紅成一個蘋果,頭低的不能再低,若是地面兒有個窟窿,八成都得扎進去,那模樣兒直逗得穀子笑的前仰後合。
好半晌才拍拍他的肩膀道,“得了,不逗你了,我知道你那天是『逼』不得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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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捂著傷口站了起來,她雖是傷口還是很疼,可確實沒為難到走路。
可一根筋的陸千卷還是有些不放心,他喃喃的問著,“真的能走麼?”半晌臉又一紅把整個背轉向穀子,“不然……你就上來吧…。”
噗——
瞧他那窘迫的模樣兒,穀子又是笑的樂不可支,半晌陸千卷一臉詫異的回頭瞧她,她拍拍他那排骨似的背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