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付出代價了,”尹蔓想到邵江當眾吃癟,堪稱治癒發燒的強力劑,“我猜他現在指不定想殺了我。”
“他敢,”姜鶴遠淩厲地說,“這算什麼代價?”
酒吧裡,他輕蔑地問她:“這就是你掙錢吃飯的本事?”
尹蔓在恍恍射燈下穿梭,他看低她,認定她是遊戲人間的花花蝴蝶,貪財,虛榮,詭辯,浮誇。
她是以怎樣的心情接收到那些話?
當誤解加諸於身成為二次傷害,她甚至沒有辯駁,在光陰的蹉跎中,她要用多大的力氣,才能將這些遍體鱗傷百煉成鋼?
事發時,她才和如如差不多大。
他知道尹蔓有一些不為人知的經歷,可揭開的謎底仍然超出了他的想象,姜鶴遠胸悶氣短,省視著自己言行間的傲慢,有多慚愧心疼,對邵江就有多深惡痛絕。
尹蔓想盡量把過往描述得輕鬆些,然而姜鶴遠不為所動,冷硬如磐石,她只得說道:“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訴你了,但你別去理他。”她斟酌著,“雖然這話講了你又要不高興,不過我還是覺得這是我的事,我和他總會有個了斷,我希望能自己處理。”
姜鶴遠與他們不是一類人,不應該被邵江這種人纏上,以邵江誓不罷休的德性,她不想因為自己,把他好好的生活攪得雞犬不寧。
更遑論她還對他存了非分之想。
這感情動得小心翼翼,姜鶴遠不嫌棄已是萬幸,她怎麼能容許自己再給他惹事添亂。
“力量不對等,你怎麼處理?”姜鶴遠看透她的想法,“從我把你帶出來開始,這就不止是你的事了。”
尹蔓一怔。
這話說得沒錯,邵江已經知道她在雲市,這次被她跑掉,只怕會比上次更為盛怒,等他找到了她,姜鶴遠的暴露幾乎是必然。
“我查過他,不過如此。”姜鶴遠不避諱地說,“一切我會處理,你該做什麼做什麼,重心放在學習上,其它事不必你來操心。”
尹蔓還想開口,他嚴正警告:“除非你想再耽擱一年。”
姜鶴遠不容她多言,讓她躺下蓋好:“再休息會兒。”
尹蔓遲疑地說:“等我病好了就走。”
那些失常的依賴果然是生病帶來的錯覺,如今才剛恢複,她就迫不及待要與他劃清界限。
姜鶴遠沒有依她:“不行。”
邵江的事懸而未決,他絕不可能放任她去到自己看不見的地方。
尹蔓當初信誓旦旦地要搬走,實則不太確定他是否還願意自己留在他家,本就帶了些試探,見他拒絕,倒正好給了她個臺階下。既然他不同意,那就談不上是自己賴著不走了,好不容易能與他再度住在同一個屋簷,其實她也不想離開。
“宋雪涵的手機還在我這兒,我得還給她。”
可惜讓她白等一場,又得去找新的室友。
他給她掖好被子:“我明天帶過去,順便把你的東西收回來。”
翌日尹蔓抱歉地給宋雪涵打了個電話,宋雪涵倒沒怪她,反而很是關心,要不是姜鶴遠攔著,估計立馬就能奔上門來探病。他將尹蔓的東西原封不動地搬回家,遞給她一個新手機,尹蔓不想收,姜鶴遠告訴她是閑置的才作罷。
他再三叮囑:“不能拉黑,不能不接電話,有什麼事隨時叫我。”
尹蔓嘆了口氣,如他所料,越欠越多。
成年人不比小孩,輕易不發燒,一旦高熱得養上個好幾天,尹蔓走路腳步虛浮,稍稍緩過來了便主動提出要去學校。
入學前晚,姜鶴遠進屋時,尹蔓正抱著本書在落地燈下看,懶懶地坐在客廳裡等他。
他平素不知何為浪漫,可當看到她時,“浪漫”二字念念而逢,她將等待賦予成了一個象徵符號,濃重的歸宿感把所有的風塵契闊一洗而空。
姜鶴遠在她身旁坐下,尹蔓合上書:“累嗎,給你按按肩。”
他沒有推辭,她繞到身後,手指由上自下揉著他的頸椎,從xue位向肩頸兩旁推動,拿捏得很有勁道。
姜鶴遠被她按得舒坦,奇道:“今天那麼殷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