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鶴遠滿嘴的訓斥全被她堵了回去。
“什麼意思?”他問。
“我很想你。”尹蔓拉上加絨外套的拉鏈,擋住半張臉,“很難懂嗎?”
姜鶴遠:“……”
“不難懂。”她把帽簷一壓,避過頭看窗外。
她喜歡他。
尹蔓從沒這麼確定過自己喜歡他。
回到昭市的這段時日,她想起姜鶴遠的次數已經多到不正常的地步。
痛苦時,緊張時,失望時,害怕時,甚至偶爾冒出的絕望時,他的面貌不分白天黑夜地出現,仿若靈丹妙藥,給她灌注了千斤的勇氣,支撐著她撕開那張網。
心上了鎖,鎖生了鏽。她一度不願意正視自己的感情,可是如果這都不算喜歡,那應該算什麼?
她在婚宴上對他驚鴻一瞥,如果那些捲土重來的悸動,觸而不及的渴求、眾裡尋他的祈望都是假的,那還有什麼是真的?
這個事實降臨時,她奇異地沒有感到任何震驚,反而有種真相大白的坦蕩——她終於不必再自欺欺人。
尹蔓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這話應該我問你。”
她倒在座椅上:“事發突然,回去慢慢和你解釋,好不好?”
姜鶴遠少見她如此乖順,想了半天自己要說什麼,沒想起來。神經延遲反應,還停留在那句突如其來的“我很想你”。
他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的道路,心中打翻了滿盒的問號,她到底什麼意思?
尹蔓閉目養神,她為了此刻接連幾日沒睡好覺,一回生二回熟,驚險逃脫後的刺激感漸漸褪去,她安心地坐在他身側,睏意沉沉,朦朧中聽見他說了句:“你還是現在這樣順眼。”
那身嫁衣很刺眼,他不喜歡。
她迷迷糊糊地應道:“我也覺得。”
車停在加油站,姜鶴遠找出毯子給她蓋上,調了調空調的風向,她的臉被暖風吹得紅彤彤的,只露出鼻子和嘴唇,如同伊甸園內的蘋果。
除了自己,無人再可覬覦。
司儀在隆重的鋪墊後,吊足了眾人的胃口,邵江望穿秋水,恨不得把司儀那張聒噪的嘴用膠布封了口拖出去打一頓。
終於,萬眾矚目下,尹蔓姍姍來到賓客面前。
原皓正等著看大戲,一見她出現,連忙給姜鶴遠打電話,得知他那邊早已接到了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只得回來靜觀其變。
他留意著邵江的反應,發現邵江看見尹蔓的瞬間,長衫下的肩頸肌肉囂然聳起,手死捏著樓梯扶手,手背上青筋猙獰暴立,整個人兇相畢露,完全不似看新娘的眼神,反如撲食猛虎,殺氣騰騰。
他都擔心邵江這麼個捏法,扶手會不會被掰彎。
這個不知哪裡冒出來的新娘簡直和尹蔓長得一模一樣,原皓詫異地想,難不成姜鶴遠還瞞著他未雨綢繆地找了個替身演員?
舒緩的音樂還在繼續,那假新娘被邵江盯得步履維艱,她從樓梯上款款而下,掩飾著緊繃與懼意,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
她跋山涉水來到邵江面前,被眾目睽睽包圍著,沖他展顏一笑。
邵江喉間血氣泛濫。
尹蔓化成灰他也不會認錯,他從第一眼就知道,這他媽是葉蘭!
邵江遲遲沒有接過新娘伸出的手,站成了一尊活化石,異況橫生,周圍人開始小聲議論。
邵江想馬上下令讓人掘地三尺搜尋尹蔓,想要扇葉蘭幾個大嘴巴子把她撕成碎片,想把尹蔓抓住後一刀一刀捅死她。
這是他夢寐以求的婚禮。
本應溫馨動人的場景始料不及地陷入僵局,眾人覺察到他們之間的蹊蹺,嗡嗡聲愈大,葉蘭期期艾艾地叫道:“江哥。”
司儀及時地出來打圓場:“看來今日新娘美若天仙,不僅我們覺得如此,邵先生亦是個感性之人,震撼得無可言喻,眼眶泛紅,有情人終成眷屬,這一天的到來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