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著急,關思媛卻是急了,又發來訊息:“你不會又有事吧?”
尹蔓再次直直地抬起手臂。
姜鶴遠一掃而過:“週末你去麼?”
“不去,我又不熟。”臨時裝一裝就罷了,她才懶得全程扮演乖乖女叫關思媛姐姐。
她麻利地給他貼好,檢查了一下,服服帖帖,一丁點氣泡灰塵也無,非常滿意,把手機還給他:“你快回吧,別讓人等急了。”
說完把東西一收,頭也不回地去了臥室,留下姜鶴遠啞然看著她的背影。
午休乏困,大家都趴在櫃臺上懨懨欲睡,老王吃過午飯撐不住睡意回家補覺了,賣場迎來最安靜的時刻。尹蔓拿著份報紙可有可無地讀著,李鈞厚著臉皮坐過來,自從自己上次握過她的手後,雖然她表現得不明顯,但他隱隱感覺她的態度冷淡了不少。
李鈞蒼蠅似的在耳邊嗡嗡叫,尹蔓不想得罪他,有一搭沒一搭地應聲,她越不搭理,他越是心癢,啥事兒也不想做,使出渾身解數,只想著怎麼樣才能逗她多說兩句話,他手舞足蹈地描繪著昨天遇上的奇葩顧客:“唉,明明都談好價錢了,你是不知道那人有多磨嘰……”
砰!
櫃臺猛地發出一聲巨響!
風平浪靜的賣場驟然掀起波浪,打盹兒的人們被這聲音嚇醒,迷迷糊糊地支起身子,不約而同朝他們的方向看去。尹蔓手中的報紙也被嚇得一抖,她本就犯困,視線遲鈍地移到櫃臺上,只見上面按著雙粗短肥碩的手,腕上套了好幾只金手鐲,膽子夠大的,也不怕被人搶,五根指頭緊繃,血管賁張,手下是四分五裂的玻璃。
真乃鐵砂掌傳人。
她順著往上看,眼前的女人腰粗如桶,胸前波濤洶湧,橫眉怒目地瞪著自己。她倆眼神一交彙,女人見到她那張臉,登時火冒三丈,顫顫巍巍地指著她,咬牙切齒地罵道:“賤人!”
尹蔓下意識朝兩邊看看。
那女人暴跳如雷:“看個雞.巴看,老孃說的就是你!你這個賤人,狐貍精!勾引別人老公!不要臉的騷貨!”
尹蔓被罵了個狗血淋頭,一頭霧水,剛想問“你哪位”,旁邊的李鈞卻已慌慌張張地站起身,手忙腳亂地攔住她:“媳婦兒,你這是幹什麼!”
女人見他這般護著這個小婊.子,不亞於當場坐實姦情,憤力將李鈞一搡,氣勢洶洶地沖過來就要打尹蔓,嘴裡不清不楚地罵著:“人要臉樹要皮,你媽怎麼教你的,小小年紀不學好,對著別人的男人發騷!不知廉恥破壞別人的婚姻,不怕生孩子沒屁.眼遭報應……”
李鈞被老婆的鐵砂掌推了個趔趄,撲上來死死拖住她的腰,趕緊去捂她的嘴:“你別鬧了!”
女人聞言更是氣得七竅生煙,轉身便用力給了他一巴掌,李鈞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被老婆揍,簡直顏面掃地,不顧一切高聲吼道:“你他媽回家再說行不行!”
這一吼如雷貫耳,李鈞老婆委屈得快要暈死過去,剎那間罵街的罵街,扭打的扭打,雞飛狗跳地鬧做一團。
賣場裡先前還萎靡不振的人猶如被打了一針強力雞血,爭先恐後地奔過來看熱鬧,一時間櫃臺前人頭攢動,正合女人之意,索性往地上一坐,兩腿急蹬,哭天喊地叫起來:“李鈞!你好呀!沒良心的狗東西,老孃辛辛苦苦賺錢給你開店,你他媽就由著這個不要臉的欺負我,枉我瞎了眼掏心掏肺地對你!”
尹蔓被噴了一口的唾沫星子,終於明白是怎麼回事,冷眼旁觀她橫行霸道,不知到底是誰欺負誰。
周遭人越圍越多,李鈞老婆在中間鬼哭狼嚎,見這狐貍精一言不發,只當她心虛,氣焰更是囂張,將高跟鞋一把脫下,惡狠狠往尹蔓一砸:“死破鞋,到處發春!”
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尹蔓沒想到這潑婦會搞這一出,躲得措手不及,高跟鞋的尖頭堪堪擦過她的臉,留下一道紅痕。她自問心無愧,原本不想插手這場鬧劇,然而生平頭一次遭到如此瘋狂的蕩婦羞辱,是可忍孰不可忍,徹底火了,臉皮一撕,和她對罵起來:
“誰稀罕你們家老公,你拿他當個寶,我拿他當根草,你睜大狗眼好好看看,我他媽哪隻手哪隻腳勾引李鈞了?你一盆髒水潑得爽,回去全家火葬場,難怪李鈞不待見你,也不好好反省反省自己……”
尹蔓睚眥必報,滿嘴的小三語錄,不氣死李鈞老婆不罷休,她在醉生時沒少聽小姐們私下罵街,比這難聽的數不勝數,耳濡目染也跟著學了不少,只苦於派不上用場。
大夥兒見她看上去斯斯文文,撒起潑來竟如此彪悍,均是目瞪口呆,有人指著尹蔓竊竊私語:“我就說她一臉騷樣,平時都是裝的吧,你還不信。天天勾引李鈞,這下好了,引火上身,活該!”
賤人不認賬就算了,還敢倒打一耙,李鈞老婆氣得腿都在發抖,張牙舞爪往上沖時,尹蔓的話音卻戛然而止。
她臉色煞白地盯著不遠處,滿身威風蕩然無存。
姜鶴遠正站在那兒靜靜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