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鳴羽緊緊咬著嘴唇,無聲地流淚了。
楊硯池拍過了頭,狗膽壯了不少,又伸手去幫她擦眼淚。
兩人誰也沒說話,就連後來楊硯池站在床邊小心翼翼地攬著程鳴羽的肩膀時,他心裡也沒有什麼別的想法。
問題的答案太清晰了。
因為沒有仙魄,所以她把自己的所有修為凝成一朵木芙蓉,填入了程鳴羽的餘生。
觀在留仙臺的湖邊坐著,吹響了一支樂曲。曲子婉轉悽涼,襯著這夜裡淅淅瀝瀝的雨,愈發催人落淚。
“別吹了。”楊硯池不得不阻止她,“你換首高興點兒的。”
觀放下了簫管:“山神醒了,你回去麼?”
“等應春他們回來我再走。”楊硯池看了觀一眼,對她臉上的表情非常不滿,“你笑什麼?”
“沒什麼。”觀拿起簫管,戳了楊硯池的臉頰一下,“你跑留仙臺這麼勤快,真可疑。”
“你是不是聽小米他們胡說了?”楊硯池撥開她的簫管,“山神是我朋友,朋友身體不適,我當然要多來瞧瞧。”
觀點點頭,問他:“那小米呢?他都好了麼?”
楊硯池一愣:“……好了吧?”
觀又露出了令楊硯池渾身不舒服的笑。
“只是朋友啊。”他又重複了一遍,“你別亂說話。”
觀搖搖頭,手中簫管搖來擺去:“朋友噢……”
“快回去吧你。”楊硯池忍不住催促,“你不是要巡遊鳳凰嶺所有井水與河淵麼?山神正休息,你別吹這種慘兮兮的曲兒去煩她。”
“不用巡遊,只要有人踏入我的水脈,我便立刻能……”觀正笑著,神情忽然一變,“河裡有外物。”
楊硯池吃了一驚:“是什麼?”
但觀已經躍進湖中,消失了蹤影。
從留仙臺到西南角的河,觀只花了瞬息功夫。
她從河水中站立起來的時候,發現籠罩著鳳凰嶺的霧氣,不知何時已經裂開了一條縫隙。
水霧滾動著填補縫隙,而蜿蜒的河道中,有一個人正低頭跋涉。
觀緊緊攥著自己的衣袖。被糕糜先生汙染的那一處仍然是黑乎乎的,令她十分憎厭。而此時眼前的這個人,顯然是與糕糜先生一夥的。
那是個十分稚嫩的少年郎,手裡攥著一團黑魆魆的火。
火雖然是黑的,但又被一層淺藍色火焰裹著,少年郎把這團火攥在手裡,絲毫沒有被溫度影響。
但他很快就無法邁步了。腳下的水流漸漸湍急,他搖搖擺擺,幾乎站不穩當。
“你是什麼人?”觀立在河中心的岩石上厲聲喝問。
她是膽子極小,又容易害羞的井淵之精,從未試過這樣喝問他人。這句話說完,她實際上已經緊張得發抖。
少年郎抬起頭,清俊漂亮的一張臉,臉上掛著笑容。
“姐姐,我是慈童。”他笑道,“我還是頭一次見姐姐這樣美的人。姐姐,你叫什麼?”
觀閉口不語。
她一直盯著慈童的手。那團火越來越盛了,火中隱約傳來令人作嘔的臭氣。
作者有話要說:
木芙蓉是一種會變色的花,很好看,早晨上午是白色或者淺紅色,下午傍晚則是深紅色。有的木芙蓉還會有花紋或者一花雙色,開得多的時候非常美。